沈修远住院后,沈珒趁下班的时候偷偷来看过几次,但他从不进去,只隔着病房门的玻璃,远远看几眼,便离开。
上次的事情之后,父子俩的相处比从前更别扭。
沈珒无法再假装无事生,沈修远也不可能低三下四恳求自己儿子的原谅。
又因为觉醒了一部分对儿子的愧疚,见到儿子时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实行父权压制。
总之,两个人都很难受。
之后的几次见面,父子俩都别扭得像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两个人好像都忘了该如何跟对方相处。
直到沈修远住院,沈珒悲哀地现,他内心还是在意父亲的。
在意就意味着,没法做到完全不在乎,他很可能又会陷入二十岁时,对父亲又爱又恨的纠结里。
沈珒再次隔着病房门偷看时,温璟予恰好出现在他身后。
她没有拆穿,默默等待沈珒转身现自己。
过了很久,沈珒轻声说:“看什么呢?”
温璟予愣了下,这才意识到沈珒早就现了她。
沈珒转身,见温璟予一脸疑惑,笑着指了指门上的玻璃,温璟予恍然。
温璟予上前挎着沈珒的手臂,扬了扬下巴问:“要进去吗?”
沈珒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温璟予没逼他,转而拉着他向外走。
距离病房远一点时,温璟予说:“爸爸的膝盖恢复的不错,下周就可以出院了。
各项检查的指标也在变好,休养一段时间,身体基本就没问题了……”
沈珒听着她事无巨细地介绍着自己父亲的一切,心里又酸又胀。
她已经做得足够好,却还是要被吹毛求疵。
以德报怨这种事,听起来是美德,实施起来,却是满满的心酸。
沈珒低头看了眼身侧的女人,她的头乱了,他伸手,很温柔地帮她捋顺。
他问:“璟予,你有没有算过?”
“算什么?”
沈珒站定,手扶着温璟予的腰很认真地讲,“算一下你受过的苦有多少是因为我?”
温璟予认真思考了下,摇摇头,“算这个干什么呢?而且……”
她仰起脸,温温柔柔地看着他:“你怎么不问,我的幸福有多少是因为你?”
沈珒笑了下,“非要这样算的话,那就算不清了。”
温璟予说:“不用算得清,我们之间,永远不要算得清。”
沈珒说:“好。”
末了,温璟予说:“爸爸好像真的变了,虽然我不理解是为什么,但他向我道歉,我能感觉到,那份歉意是出自真心。”
“或许他老了吧。”
沈珒语气幽幽的,“我今天看他,感觉他头又白了一点。”
“哈哈——”
温璟予爆笑,眨眨眼道:“你不知道吧,爸爸的头是染的。”
“什么?染的?”
沈珒不解。
温璟予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头其实早就白了很多很多,这几年一直在染。
沈珒,或许他真的没有我们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沈珒咂咂嘴,“我说他像七十,还是把他说小了,他要是满头白,应该跟我爷爷差不多。”
温璟予不认同,“那还是不一样的,爸爸虽然头白了,但精气神很足。
头一染,还是个帅老头儿。”
顿了顿,又说:“其实你的眼睛,很像你父亲。”
沈珒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沈修远出院那天,沈珒特意赶过来。
上楼的时候,沈珒注意到,医院门口停了一辆白牌红旗,看了眼车牌,心下了然。
特护病房外,有警卫员在站岗,沈珒自嘲地笑了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站门口向内看了一眼,病房内白的绿的站了两排,压根儿没有他这个儿子尽孝的机会。
董春莹看到门口一闪而过的人影,抬手示意打断正在做医嘱的主治大夫,“不好意思,许医生,我出去一下。”
董春莹走出病房,见到了站在走廊等待的沈珒。
沈珒见母亲出来,笑了笑问:“老头子怎么样?”
董春莹眯了眯眼,走过去同儿子低声交谈:“上面的意思是建议你父亲去疗养院休养。”
沈珒蹙了蹙眉,压低音量,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去多久?”
董春莹很无奈地闭了闭眼。
沈珒心里窝火,眼下这个时机,他父亲一旦去了疗养院,就很难再回到一线。
这摆明了是要架空他,趁机夺权。
沈珒咬着牙说:“我爸这是工伤,不保护就算了,还想趁机……”
董春莹瞪了他一眼,微微摇头,“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
沈珒点了点头。
办完出院手续,董春莹陪沈修远一起上了公务车。
临上车之前,父子俩在门口遥遥对望了一眼,彼此目光中都是对方读不懂的晦涩难言。
后面,董春莹从疗养院回来,母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