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
在这片哀嚎的海洋中心,最受瞩目的位置,躺着南桂城的副帅,三公子运费业。
他那张曾经英挺飞扬的脸孔,此刻深陷在被高热灼烧出的病态潮红之中,双唇干裂出血,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
一位须皆白、脸上刻满凝重和极度疲惫的老太医,正用沾湿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运费业滚烫的额头和脖颈。
老太医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年老,而是因为持续的过度劳累和内心的巨大压力。
他再次翻开运费业的眼皮,瞳孔对光反应极其迟钝。
老太医沉重地叹了口气,这叹息声几乎被周围的呻吟淹没。
整个济世堂,连同征用的其他几处大宅院,此刻聚集了记朝南方所能调集到的、最顶尖的一百六十三位太医!
这个庞大到令人咋舌的数字,在平日里足以应对数万人的日常疾病。
然而此刻,面对南桂城中如山洪暴般涌现的数千名热射病及重度中暑患者,这一百六十三位杏林圣手,却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力不从心,如同试图用沙袋阻挡溃堤洪流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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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是第一个无解的难题。
每位太医身边都围着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哀嚎挣扎的病人,他们的学徒、药童早已跑断了腿,熬红了眼,嗓子喊哑了也无法满足哪怕十分之一的需求。
抓药、煎药、喂药、擦身降温、按摩抽搐的肢体、处理大小便失禁……每一项都需要人手,而人手早已枯竭。
药材,是第二个致命的瓶颈。
清热祛暑的黄连、黄芩、金银花、石膏、滑石粉;益气生津的西洋参(或本土替代品)、麦冬、五味子;甚至用于镇静安神的朱砂、龙骨……这些平日里或许还算充裕的药材,在数千重症患者的消耗下,如同烈日下的水洼,迅见底。
临时派出的采药队在周边山林冒着叛军袭扰的风险搜寻,所得也杯水车薪。
药材的短缺,使得太医们即使有回春妙手,也陷入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的绝境。
而最根本的绝望,来自认知与手段的极限。
太医们精通脉理,熟读《内经》、《伤寒》,能辨阴阳虚实。
他们知道这是“中暍”
至极重的“热厥”
、“阳毒”
之症,是“暑邪直中,闭塞清窍,耗竭真阴”
。
治疗大法无外乎清热解毒(多用黄连解毒汤、白虎汤加减)、开窍醒神(紫雪丹、至宝丹之类)、益气养阴(生脉散之类)。
汤药一剂剂地灌下去,银针一次次地刺入穴位,冷水一遍遍地擦拭身体……然而,面对这如同体内燃起无形天火的“热射病”
,面对那持续不退、足以灼伤脏腑的高热和不断衰竭的生命体征,太医们绞尽脑汁用尽了所有典籍记载和家传秘法,效果却微乎其微。
“熬……熬汤药……根本……没用啊……”
一个年轻的太医,眼角挂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看着自己刚刚费力灌下去的药汁又被一个抽搐不止的士兵喷吐出来大半,声音里充满了崩溃般的哭腔。
他徒劳地想去按住病人抽搐的身体,却被一股蛮力甩开。
“降体温……必须降体温!”
另一位经验丰富的太医嘶哑地吼道,指挥药童用深井打上来的凉水浸泡布巾,不断更换敷在几个危重病人的额头、腋下、腹股沟。
井水很快变得温热,降温效果如同隔靴搔痒。
他们知道问题的核心在于持续不退的高热对大脑和内脏不可逆的损伤,但他们没有快有效的物理降温手段,没有静脉补液纠正电解质紊乱的能力,更没有重症监护、透析这些后世的概念。
他们如同手持木矛的原始人,面对着钢铁猛兽。
“哪里……哪里能治得好?”
老太医守着昏迷的运费业,看着眼前这人间地狱,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无尽的悲哀,“这等酷烈难当的急症……这般多的病患……药材告罄……这……这是天命要亡我南桂城中的勇士吗?”
他环顾四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他那颗悬壶济世的心。
每一个太医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悲怆与无力。
他们能处理刀剑创伤,能调理脏腑慢疾,却对这由天地酷烈异变引、瞬间摧毁大批健康生命的“热射病”
束手无策。
人力,在天地之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济世堂外的街道,同样被一种焦灼、压抑到极点的气氛所笼罩。
虽然不像医馆内那般如同人间地狱,但无形的恐惧和沉重的压力,如同这笼罩全城的酷热湿气,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临时征调来的城中妇人、老弱孩童,在士兵的指挥下,排成了几条蜿蜒的长龙,传递着从城内仅存的几口深井中打上来、浑浊不堪、却珍贵无比的水。
水桶在无数双布满老茧和血泡的手中被接力传递,出单调而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