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然而,这狂喜如同夏日午后的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迅疾。
田训脸上的笑容尚未完全绽开,便被一层更深的阴霾猛地覆盖。
他眼中的狂喜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恐惧和沉重如山的忧虑。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的肌肉因紧张而绷紧,目光如电般射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那片幽深诡谲的森林深处。
“欢喜?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
田训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急促,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我们找到了她们撤退的痕迹,这固然是天大的幸事!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益中和演凌那两个嗅觉比豺狼还灵敏的杂种,此刻也必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正沿着这条无比清晰的‘路标’,死死咬在她们身后!”
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
“一万五千人,带着那么多伤员,在这样闷热的林地里行军,留下的痕迹简直就像在给敌人点灯!
益中老贼用兵最是狠辣诡谲,演凌那厮更是阴险毒辣,擅长追踪刺杀!
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旦被他们黏上,在进入永屏山的险要地势前被咬住尾巴……”
田训没有说完,但话语中那可怕的后果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沉入了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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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四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份劫后重逢的狂喜被冰冷的现实彻底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更甚于之前的巨大恐慌和紧迫感。
永屏山的轮廓在远处清晰可见,却仿佛又变得遥不可及。
林香和寒春的面容在田训脑中闪现,她们此刻就在前方,带着一支疲惫不堪的队伍,而身后,致命的毒牙正无声无息地快逼近!
“走!
快走!”
田训的声音因极度的焦急而撕裂,他顾不上身上的疲惫和伤痛,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西南方向狂奔而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追上她们!
保护她们!
哪怕拼上性命,也要赶在那些豺狼之前!
运费业、红镜武、红镜广也瞬间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拼死一搏的决绝,紧紧跟上田训的步伐,身影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刚才的狂喜之地,只留下几枚深深的脚印,以及一片被恐慌和决心笼罩的死寂。
而在距离田训等人现痕迹之处约十数里的后方,一支散着森然杀气的队伍正如同巨大的黑色潮水,以惊人的度涌过森林。
队伍的核心,正是策马而行的武将益中。
益中端坐在一匹异常神骏的黑鬃战马之上。
他身量高大,骨架粗壮,穿着一身暗沉如血的玄铁重铠。
铠甲的每一寸甲叶都打磨得异常光滑,在透过林隙的斑驳阳光下,泛着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幽光,仿佛饱饮了无数鲜血。
他那张脸如同刀劈斧凿般棱角分明,颧骨高耸,皮肤是常年征战留下的古铜色,但此刻却隐隐透着一种因兴奋和残忍算计而泛起的病态红晕。
最令人胆寒的是他那双眼睛——狭长、阴鸷,眼皮微微耷拉着,看人时目光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缓缓滑过,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又漠视一切的冷酷。
他的下颌紧绷,嘴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如同石刻般毫无表情,周身散的气息比这闷热的森林更令人窒息。
他身后跟着数千名精兵。
这些士兵不同于赵柳麾下残兵的疲惫狼狈,他们装备精良,甲胄鲜明,脚步沉重而整齐,行进间除了兵甲摩擦的细微金属声和沉闷的脚步声,再无其他杂音。
每个人脸上都透着一股麻木的凶狠,眼神空洞,如同被上紧了条的战斗机器。
为一人,身形瘦削,动作如同鬼魅般迅捷无声,正是刺客演凌。
他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与树影几乎融为一体的墨绿色斗篷里,脸上戴着遮住口鼻的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如同夜枭般锐利的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地面和四周,如同最精准的猎犬在追踪着空气中无形的血腥味线索。
“大人,”
演凌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移动到益中的马侧,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痕迹非常新鲜,极其清晰。
赵柳带着的那群残兵败将,还有葡萄氏的那两个女人,就在前面。
他们拖着那么多累赘,度慢得像乌龟爬。
前方不远就是永屏山脉的入口‘鹰愁涧’,那是条仅容数骑并行的狭窄裂谷,两侧峭壁如削。
他们一旦进了山,就像泥鳅钻进了石缝,再想一网打尽就难了。”
益中从喉咙深处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嗯”
,如同沉睡野兽的低吼。
他并没有低头看演凌,那双阴鸷的眼睛依旧直视着前方的密林,但瞳孔深处却如同高旋转的深渊,无数冰冷的念头正在其中疯狂碰撞、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