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年6月15日,午后)?
森林处,一处隐秘庄园的废弃仓廪深处,时间仿佛被那厚重的石墙和紧闭的铁门凝滞了。
午后的阳光,带着六月特有的、近乎透明的金色,艰难地从唯一一扇高悬的小窗挤进来,在布满灰尘与蛛网的空气中切割出几道斜长的光柱。
那光柱里,尘埃如同微小的生灵,在无声地疯狂舞动。
空气干燥得厉害,吸入肺腑都带着一种细微的灼烧感,湿度低得让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正是公元七年仲夏午后,气温徘徊在宜人的二十度,湿度却吝啬地停留在四十一,将一切水分都蒸腾殆尽,只留下干渴和一种紧绷的焦躁。
在这片被遗忘的昏暗中,几个身影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正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歇斯底里的搏斗。
她们的目标,是那把能打开囚禁着三公子运费业那沉重铁锁的钥匙。
葡萄氏-寒春,这位平日里仪态万方、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风范的女子,此刻鬓散乱,汗水沿着她苍白却紧绷的额角不断滑落,浸湿了颊边几缕乌。
她那双保养得宜、曾只抚琴拈花的手,此刻正不顾一切地在冰冷潮湿、布满霉斑的地面上疯狂刨挖,指甲缝里塞满了污黑的泥垢和破碎的草屑。
每一次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石块或腐烂的木头,都让她心头猛地一沉,随即又被更强烈的焦急推动着扑向下一个角落。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阵阵冲击着她的理智堤坝。
她的同胞妹妹,葡萄氏-林香,动作更为迅捷,却也透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神经质。
她像一只受惊的雀鸟,在堆积如山的破旧农具、废弃的麻袋和散着腐朽气味的木箱间快穿梭、跳跃、翻找。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掀开重物,口中都在急促地低语,听不清具体词句,但那颤抖的尾音暴露了内心极致的惶恐。
汗水将她后背的衣衫浸透,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因剧烈喘息而不断起伏的线条。
赵柳,身形更为健硕,此刻将力量挥到了极致。
她咬紧牙关,脸颊的肌肉绷得像石块。
那些沉重的、仿佛生了根的木箱和石墩,在她不顾一切的蛮力下被硬生生挪开、推翻,出沉闷骇人的“咚隆”
声,每一次重物落地都激起漫天尘土,在光柱中翻滚如雾。
飞扬的灰尘呛得她自己都忍不住剧烈咳嗽,泪水混着汗水糊了满脸,但她抹都不抹一下,猩红的双眼只死死盯着地面,搜寻着那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
耀华兴则像一只敏锐的猎犬,几乎将脸贴在了地面上,一寸一寸地扫描着阴暗角落、砖石缝隙。
她的手指纤细却有力,不停地插入每一个可疑的孔洞、裂缝,掏挖着厚厚的积尘和蛛网。
冰冷的触感、黏腻的苔藓、尖锐的木刺划破指尖带来的刺痛,她都全然不顾,血珠混着污泥滴落也浑然未觉。
口中出的是压抑到极致的、近乎呜咽的喘息,那是对时间流逝和钥匙无踪的双重恐惧。
“没有…这里也没有!”
“该死的!
到底在哪?!”
“快!
再快些!”
——压抑的、带着哭腔的低吼和喘息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回荡,混合着物体碰撞的噪音、指甲刮擦坚硬表面的刺耳声响,构成了一曲绝望的狂想曲。
铁门外,那微弱却持续的、属于三公子运费业的压抑呻吟,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们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上。
钥匙,那把小小的、决定生死的金属片,像是彻底融入了这片废墟的阴影里,嘲弄着她们的疯狂。
时间失去了刻度。
每一瞬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们翻遍了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地面,掏空了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甚至将一堆看似无用的稻草彻底扬开,让金色的尘埃在光柱中疯狂弥漫。
手臂早已酸痛得抬不起来,指甲开裂渗血,膝盖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磨得生疼,汗水浸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冰冷粘腻的不适。
希望的星火,在无休止的徒劳中,一点点黯淡下去。
寒春感到一阵阵眩晕,支撑身体的手臂微微颤抖。
林香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每一次搜寻都带着一种麻木的机械。
赵柳掀开又一个沉重木箱后,终于忍不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入染血的双手之中,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耀华兴仍在坚持,但那扫描的目光已变得涣散,手指的探入也变得迟疑而无力。
就在绝望的寒冰即将彻底冻结她们的心脏,将最后一丝力气也抽离时——
“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如同划破死寂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压抑的空气!
是耀华兴!
她半个身子几乎探进了一个被巨大破陶缸遮蔽的、极其隐秘的墙角裂缝深处!
她那沾满污血和灰尘的手指,正死死捏着一个冰冷的、小小的金属物件!
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