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油布里的薄纸——那是标注了城内关键布防和接应点的密图!
此刻,油布早已在落水时破裂,珍贵的纸张被冰冷的河水泡得稀烂,墨迹晕染得一塌糊涂,只剩下一团模糊的、青黑色的污渍黏在手上。
数月心血勾勒的精细路径、哨卡轮替的时间、暗门的开启方式……全完了!
彻彻底底地毁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比浸透身体的河水更加刺骨,缓缓爬上脊椎。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河道边的死寂。
蹄铁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出“嘚嘚”
的声响,从容不迫。
我猛地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埋进河岸边一片枯萎的芦苇丛和杂乱的卵石堆里,小心翼翼地挪动视线望去。
不远处的河岸小径上,两匹神骏的枣红马缓缓踱来。
马背上,端坐着两名女子。
左边那位年长些,约莫某岁,身姿挺拔如剑,穿着深青色的骑装,腰间束着一指宽的玉带。
她的面容堪称绝色,眉眼却如同寒潭最深处的玄冰,凝结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疏离与肃杀。
晨光描绘着她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朝我藏身的这片狼藉多看一眼,目光平静地投向城墙高处,仿佛那里生的骚动只是拂过的微风。
她的马鞍一侧,挂着一张细长的、泛着幽冷光泽的弓和一壶箭矢,翎羽颜色深得如同凝固的夜色——是葡萄氏的长姊,寒春!
传闻中箭术卓、性情冷硬的葡萄氏当家人。
在她身侧稍稍落后半个马头的,是一个某岁的少女。
一身浅杏色的骑装,衬得肤色白皙如细瓷。
眉眼弯弯,嘴角天然带着一丝娇俏的笑意,眼波流转间带着少女特有的明媚灵动。
她也注意到了城墙上的动静和水岸边的狼藉,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纯粹的好奇,如同看到了一件新奇的小玩意儿。
她轻轻歪着头,目光在我藏身的这片芦苇丛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天真未凿的探究感——妹妹林香。
她似乎想开口对姐姐说什么,小巧的嘴唇刚刚张开些许。
“嗯?”
寒春口中出一声极轻微的单音,冰冷的目光依旧看着城墙方向,并未回头。
但这极轻的一声,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瞬间让林香那即将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少女吐了吐舌头,立刻恢复了安静,乖乖地策马跟随着姐姐,目光也顺从地转向了别处。
姐妹俩就这样,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娇俏明媚,却带着同样一种旁观浮云般的漠然,马蹄声清脆地沿着岸边小径,不疾不徐地渐渐远去。
那份置身事外的冷淡,比任何嘲弄都更令人心寒。
寒意渗透骨髓,每一次心跳都拉扯着肋下和肩头的伤口,传来清晰的锐痛。
湿透的衣物紧贴在皮肤上,沉重冰冷。
我看着寒春和林香姐妹那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河道的拐角,马蹄声也渐渐融入清晨的背景杂音。
她们的眼神,尤其是寒春眼中那片毫无波澜的冰封湖面,比田训的嘲笑更冷,比运费业的贪婪更令人窒息。
那是彻底的无视,一种对闯入者生死的极端淡漠。
(未完待续,请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