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哥也请。”
二人隔着半步并肩而行,一时间也无言语。
宝钗心下自是惊诧不已。先前陈斯远所作歪诗,宝钗自是知道的。若说才干,半点也瞧不出;若说轻狂,倒是占了十成十。
后续与此人几次接触,因着其几次撩拨,还害得宝姐姐在家中修养了一些时日,是以宝姐姐每每想起此人来便心下暗恼。
只觉陈斯远此人是个戏谑鬼,每回不撩拨得自个儿心绪不宁就不罢休。
年节时遇见几回,却因着众兄弟姊妹都在,可算是免了其撩拨。谁知再次听闻,此人竟作得这般惊艳的词作来!
念及那一阙上元词,忽而想起其中一句‘望中宝钗楼远’,虽明知此一句中‘宝钗楼’说的是酒楼,可宝钗难免会多一分心思来。
明明用旁的也能代指酒楼,为何陈斯远偏要说‘宝钗楼’?
心绪翻涌,宝钗禁不住偷眼观量了陈斯远一眼,却恰好与其视线撞了个正着。宝钗略略心惊,说道:“远大哥果然才情卓著。”
陈斯远道:“此话从何说起啊?”
宝钗便道:“方才宝兄弟诵了陈枢良的上元词,谁知雪雁道破玄机,说远大哥便是字枢良。”
陈斯远面上挂着恬淡笑意,心下不禁暗忖,如此也好,大抵是燕平王酒后失言,自个儿的本名方才流传了出来,却被人误以为是表字。从此往后,陈斯远是他,陈枢良也是他。
陈斯远随口回道:“雪雁与红玉时常便顽在一处,许是红玉多嘴,被雪雁听了去吧。”
宝姐姐心下翻白眼,暗忖这话只怕是唬弄鬼呢。那雪雁是黛玉自苏州带来的丫鬟,从未听说与红玉有什么过往,打婚书一事嚷嚷开后,这俩人忽而便好了起来。内中隐情,当谁是傻子不成?
宝钗思忖罢,心下不知为何忽而酸涩起来。面上依旧笑道:“远大哥这般才情,只怕旬月间便能天下闻名。想来日后那乡试更是探囊取物,我先遥祝远大哥蟾宫折桂了。”
秋闱又称桂榜,宝钗所言极为恰当。
陈斯远笑而不语,只负手而行,不经意间却放缓了脚步,忽而与宝钗道:“薛妹妹,那日我与姨太太略略提及了文龙兄前程。姨太太隐隐有意动之意——”
薛蟠的前程?什么前程?宝姐姐聪慧,立时便想起陈斯远先前所言。她心下怦然不已!便是因着薛蟠拖累,她方才忍下心绪,时不时服药压制心火,勉强与宝玉往来。
她心下存了青云志,等闲又岂会与宝玉那等不学无术的纨绔往来?不过是形势逼人罢了。
先前陈斯远所言,宝钗深以为然,奈何却不知如何说服母亲。谁料陈斯远竟与母亲说过了,且母亲也隐隐意动。
宝钗那原本娴静的面容,顿时生动了几分,不禁问道:“我妈妈如何说的?”
陈斯远缓缓迈步而行,道:“姨太太自是顾虑重重,一则舍不得如今富贵,二则指望文龙兄承袭祖业。难啊……姨太太虽意动,不过只怕短时间难以转念——非得吃了大亏才会想起我那日所言。”
宝钗因着思绪万千,略略缀后了陈斯远半步,思量着苦笑道:“我家中情形,如今哪里还折腾得起?”
陈斯远却摇头道:“所谓不破不立,不然薛妹妹一辈子都要护着文龙兄不成?”
是了,薛蟠那混不吝的性子,又错以为有舅舅王子腾照拂,近来愈发无法无天。虽不曾再次殴伤人命,可在那私学里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之事可没少犯下。
这几日又与贾蓉厮混起来。那蓉哥儿又岂是个好的?不过隔着个私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