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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儿院儿旁,隔着李纨房便是教导三春处的三间小抱厦。
这日黛玉业已好转,便也随着三春一道儿学习女红。待散学时四个姑娘家自抱厦中出来,正要一道儿往贾母处顽闹一番,忽而便见宝玉蹙眉快步迎了过来。
几人见过礼,宝玉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迎春笑道:“宝兄弟这话问的,每日都要往老祖宗处去说说话儿,这会子自然是要去荣庆堂。”
话音落下,宝玉摇头摆手,说道:“不可不可,老祖宗这会子正气恼着,我看你们还是别去了。”
探春讶然道:“老祖宗怎么就气恼了?”
“还不是因着那乌家兄弟?”宝玉当下便将从金钏儿处听来的一并说了出来。
待听闻乌家几十年贪占了十几万银子,三春、黛玉顿时面面相觑。
宝玉就道:“这会子老祖宗正叫了琏二哥问话呢,我看咱们还是躲一躲吧。”
三春与黛玉纷纷点头,计较一番,干脆便往园子中来。
孟春时节,春暖花开,园中鸟语花香,一派欣欣向荣。几人略略商议,便往西南角的亭子而来,谁知到得近前却见宝钗正在此处喂鱼。
于是众人聚拢在一处,便在亭子里顽闹。
过得半晌,探春又提起乌家之事,小惜春就忍不住说道:“乌进忠前一回还送了我个物件儿,瞧着慈眉善目的,谁知私底下竟是这个德行!”
探春笑道:“四妹妹不知,大凡一个人有德行的,爱名节的,都一套那些吃斋念佛的才好呢。但那吃斋念佛的,未必就是好的。”
话一出口,迎春就觉不对,斜眼观量,果然便见宝钗略略蹙眉。这家中吃斋念佛的人里,正好有个王夫人。若是传进王夫人耳朵里可是不妙。
因是迎春便找补道:“三妹妹这话啰嗦,不过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那乌家兄弟几十年前也极乖顺,到了关外庄子里,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可不就将主子忘在了脑后?”
众人便纷纷唏嘘一番,将探春失言之事遮掩过去。
宝玉见黛玉一直不放声,忍不住问道:“妹妹怎地不说话儿?”
黛玉白了其一眼,说道:“你家里的事儿,我如何好说话儿?”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
探春闻言顿时颔首连连:“林姐姐这话在理,正所谓量入为出,如今开销实在太大了些。”
迎春说道:“有什么法子呢?大姐姐省亲之事总不能俭省了。”
宝玉便笑着说道:“要我说啊,你们实在是杞人忧天。来日若用度不够了,下头自会俭省……况且再如何俭省,还能俭省到咱们身上不成?”
宝钗闻言便要驳斥了,可张张口,又生生忍了下来。她自知自个儿出言,必不得宝玉之意,因是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眼见三春打趣了宝玉一番,宝钗忽而说道:“乌家兄弟拘押了回来,那关外庄子如何处置了?”
宝玉自是听了一耳朵的,只是此事涉及陈斯远,宝玉便含混道:“我也不知,要不你们回头儿自个儿打听去?”
不料,正巧此时司棋寻了过来。悄然入得内中,听闻宝玉这话,顿时笑道:“可巧,方才我听了一耳朵,好似远大爷想了个法子,如今关外庄子都平息了,说不得年底进贡比往年还多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