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一併起身告辞。待二人出了瀟湘馆,不用陈斯远发问,宝姐姐就道:“那事儿还是不要再提了,你也知林妹妹本就是个多心的,这两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蒙了被子不知哭了几起儿了。”
陈斯远蹙眉道:“好端端的,太太这又是为的哪般”
宝姐姐略略犹豫,到底说道:“还是宝兄弟惹的祸!”
二人並肩缓步而行,宝姐姐娓娓道来,却听得陈斯远眉头大皱。
因著夏家太太逼婚,王夫人生出为宝玉相看之意,王夫人房中的大丫鬟檀心便打趣了宝玉几句。谁知转头儿宝玉便犯了心思,呆坐书房、双目无神,任凭谁来唤也不见应声。
袭人见状便要去寻了王夫人,偏生麝月等怕被王夫人责罚,一边厢拦了袭人,一边厢换著法儿的叫宝玉。
这个说王家送了好些物件儿来;那个说夏姑娘来了;这个说老爷回来了……宝玉眨眨眼,依旧无动於衷;直到不知哪个丫鬟提了嘴林姑娘,宝玉忽而就缓过神来,疯了也似便往大观园而来。
错非袭人、麝月两个死命拦著,只怕宝玉又要擅闯瀟湘馆。
这等事儿自是瞒不住王夫人,当面儿王夫人只数落了宝玉几句,旁的什么也没说。谁承想,转头儿王夫人便打发了胡太医来给黛玉瞧病。
陈斯远气乐了,道:“宝玉自个儿犯了心思,关林妹妹什么事儿”
宝姐姐嘆息一声儿,心下后怕不已。
亏得她当日死命抗爭,总算推却了那劳什子金玉良缘,不然若是嫁给宝玉这等人,但凡宝玉有什么不好,只怕王夫人便要將自个儿生撕了!
哪里比得上自个儿选中的良人勤奋上进、品貌上佳,能为不凡,还待自个儿小意温存。纵使有些贪好色,也总好过宝玉那个没长大的、半点担当也没有的男孩儿强!
这些心思不过在宝姐姐脑海里转了一瞬,须臾,她便低声说道:“老爷外出为官,太太有娘娘、王家做助力,如今连老太太也约束不得,我看林妹妹不好再留在贾家了。”
陈斯远頷首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恰好明日要去兴隆街,正好寻了大司马计较一番。”
他先前不过是有今天、没明天的骗子,能求娶到黛玉,自是什么都能捨得。如今婚事再难改易,若贾家好生养著黛玉也就罢了,偏生王夫人竟生出这等歹毒心思来。陈斯远又不是泥捏的,又怎会善罢甘休
宝姐姐素来信服陈斯远,见其面色虽不大好,却早有成竹在胸,便也不多问。二人兜转著眼看到得蘅芜苑后头,宝姐姐驻足又道:“是了,宝兄弟当了爹,这事儿你可知道了”
陈斯远笑著点头,心下却颇为古怪……盖因前些时日刚得了金陵来信儿,与夏金桂前后脚,薛姨妈也生了个女儿。
信中薛姨妈虽也欢喜,却多有不甘之语。女子无法承袭宗祧,来日还要指望著宝釵诞下男孩儿来继承薛家大房。
这且不说,当著宝姐姐的面儿,一想到那孩儿来日叫自个儿爹,又问宝姐姐叫姐姐……陈斯远顿觉浑身不大对劲。
亏得他脸皮厚,这才不曾露出行跡来。他却不知,宝姐姐也瞧出其面色古怪了,心下却只当在腹誹宝玉,这才不曾深究。
別过宝姐姐,陈斯远摇摇头將烦乱心绪丟在一旁,当务之急是明日见贾雨村。他便快步迴转,寻了晴雯点算所提贺礼,自不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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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仁諭德厅。
迎春打理过庶务,便撑在桌案上托著香腮出神儿。眼看就要正月,三月里大比,四月里考庶吉士,不拘大比结果如何,待过了老太妃丧期,她与陈斯远的婚事总要往下议下去。
前些时日老太太曾放出过风儿,说是私底下瞧了日子,六月初八、十六、二十八都是好日子。
婚期在即,又是自个儿孜孜以求的,方才又被陈斯远轻薄了一番,这会子閒暇下来迎春自是遐想不已。
厅中绣橘瞧在眼里,忙扭头瞧著红玉呶呶嘴,红玉便与其掩口而笑。笑意还不曾敛去,忽有丰儿笑吟吟入內。
到得厅中敛衽一福,说道:“二姑娘,我们奶奶说了,若是姑娘得空便往房里去一趟,有事儿与姑娘商量呢。”
迎春早知自个儿的嫁妆是凤姐儿帮著置办的,又见丰儿满脸打趣之意,顿时俏脸儿泛红。低声应了,起身领著两个丫鬟,扭捏著往凤姐儿院儿而来。
须臾进得內中,便见凤姐儿靠坐炕头,小腹隆起的平儿坐在炕沿,主僕两个正算著帐呢。
见了迎春,凤姐儿笑吟吟招呼道:“二丫头快来,我如今身子不便,也不与你客套了。丰儿,沏一盏六安茶来。”
迎春温声应下,凑坐炕沿,搭眼往炕桌上一扫量,其上果然是嫁妆单子,不见愈发红了脸儿。
凤姐儿笑著打趣道:“瞧瞧,这会子就害臊了,来日出了阁只怕更没脸儿见人了。”
“凤姐姐!”迎春嗔怪一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凤姐儿与平儿好一番笑,凤姐儿忽而誒唷一声儿一捂小腹,唬得迎春立马变了脸色。
凤姐儿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