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便将那汤药挪到一旁,郑重道:“听我的,这回不用喝。”
红玉眼中满是疑惑。
陈斯远思量着又道:“下回……下回想个别的法子就是了。”说着附耳过去,与红玉低声耳语了几句。
红玉掩口低声笑道:“大爷不嫌不爽利?”
陈斯远道:“有什么不爽利的?是药三分毒,繁琐些也比伤了身子骨强。”
红玉心下熨帖不已,不迭点头应承下来。待陈斯远转身进了书房,这才抄起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扫浮灰,心下却另有思忖。
府中的哥儿虽说也有怜香惜玉的,可哪一个会如自家大爷这般设身处地的为自个儿着想?
都说宝二爷待人宽厚,可往绮霰斋送的避子汤还少了?
不用避子汤,红玉也不想逼着自家大爷用鱼鳔、羊肠那等物什。她在府中待了多年,时常听上一耳朵,这床笫之间的隐秘便大多知晓了。因是忽而便想起了一个法子来,红玉不禁犹疑良久,好半晌才拿定心思,想着待回头儿寻了采办,递了银钱采买回来试试。
一连数日,陈斯远都闷在书房里。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四书、五经加起来七八十万字,又有朱熹批注,便是择一经做主经,背诵下来也须得花费大功夫。
这也就罢了,破题、承题考得是对四书五经熟稔与见解,其后起八股更是要求排序对仗,连平仄都不能错。
后头还有试贴诗……归总下来,此时科考就是在文字上玩儿花活。既考验记忆力,又考验应变能力,还考验人的智商。
便说那会试就有紫榜,其上都是八股格式不对、平仄有误、试贴诗错了韵脚的,能下场会试的都是各地举人,连举人都能犯错,可想而知这科举一途简直就是米上雕花!
若不是研究了八股,陈斯远怕是还跟前世一般,认为八股因循守旧、与国无益;可真正了解了八股,陈斯远这才明白,这八股不过是取士的手段。
以此手段取士,一科三百多人,不敢说全都是人中龙凤,可大多数进士绝对智力水平不低。
至于治国,要么进部堂学习,要么进翰林院进修。说白了,这八股取士就是选人才呢,培养了之后才是官员。
陈斯远是越研究越沮丧,此时中进士平均岁数是三十四岁,他虽四书五经囫囵读过,可又哪里比得上那些正儿八经寒窗苦读出来的?
心下惆怅,陈斯远不禁愈发刻苦,一连将自个儿关在书房里好几日,连逗弄苗儿、条儿的心思都没了。
邢夫人纳罕不已,到底禁不住过来瞧了一眼,见这小贼果然刻苦研读,心下不禁平添了酸涩——黛玉就那么好?这小贼眼看着拼命了啊!
虽明知不该,可邢夫人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了几句。
陈斯远思绪从书中拔出,转念便知邢夫人吃味了。当下打发了丫鬟下去,上前便与邢夫人痴缠起来。
“好端端的发哪门子疯?”
邢夫人哼哼两声不理他。
陈斯远又转过身形到了邢夫人另一侧,说道:“是了,打算这几日就寻太医问诊?”
一提及腹中孩儿,邢夫人顿时双眼放光,脸上也慈爱起来,道:“时日还短,我想着月底再说。”
“也好……大老爷那边厢可透过风了?”
邢夫人道:“前几日他饮酒回来,我提了一嘴,他支吾着应了,瞧着好似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