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缩在锦被里瑟瑟发抖,仿佛一只被狂风暴雨蹂躏的小鸟,绝望地哭倒在炕上。
“母亲!”程露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挡在妹妹身前,眉心突突直跳,强压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声音因压抑而有些发抖,“您能不能先听听妹妹受了什么委屈?看看她住的是什么地方?看看她被温氏和赵玲磋磨成什么样子了?她怀着身子差点被赵玲推得小产。温氏强索她的嫁妆,动辄打骂……”
“住口!”周夫人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她粗暴地打断程露,“委屈?什么委屈?我看她就是活该,定是她不敬婆母在先,忤逆顶撞!否则温太太为何独独针对她?定是她装病躲懒,惹人厌烦!定是她善妒不容人,连婆母赐的姨娘都容不下。慈母多败儿!就是你们平日里太纵着她,才让她养成这副无法无天的性子!如今闯下大祸,连累娘家,你还有脸替她狡辩?”
她将矛头甚至指向了替程雪说话的程露。
程雪听着母亲字字诛心、颠倒黑白的指责,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几乎要背过气去,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程露气得浑身发抖,看着母亲那张因愤怒而扭曲、却丝毫不顾女儿死活的脸,一股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愤怒直冲头顶。
她心疼妹妹的遭遇,更恨母亲如此糊涂,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不分青红皂白地往死里作践自己的女儿!
可孝道压顶,她不能当众顶撞母亲,以免落下更大的把柄。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才勉强克制住没有怒吼出声,只能双目赤红地瞪着母亲,胸膛剧烈起伏。
“母亲,您不能只听外人的只字片语,你好歹要看下妹妹到底遭受了什么磋磨。”程露强压着怒火,“母亲,程雪才是您的亲女儿,你不信自己的女儿,却听信外人的话。您这样,不在往她身上捅刀子吗?”
周夫人从鼻吼哼出声来,看着这张酷似婆婆的脸,每次母女俩见面,说上三句话就会吵起来,越发怒从心头起。
她一把推开她,怒道:“你也不是好东西,就知道端着架子教训我。不愧是我的好女儿,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人人都说你端庄大气,是老太太教得好。却不知,从我肚皮里爬出来的,却处处偏帮外人,也不肯帮自己的亲娘。老太太果然教得好!”
程露脸色惨白,倒吸口气,不可置信地瞪着周氏:“母亲!”
她实在没有料到,她的母亲,堂堂程家大夫人,会是这样的性子,除了不分青红皂白外,还敢公然说祖母的不是,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她更没想到,她的母亲,也是受过高门教育的,可在气头上,什么剜心诛脾的话都能说出来。
因为极致的努火及失望,反而让程露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跟过来的袁氏和黄氏,也没料到,她们的长嫂,会是这样的人。
高傲目空一切就罢了,还如此糊,敌我不分,是非不分,还敢人前指摘婆婆,简直不孝至极。
二人对婆母程老夫人还是打从心里尊敬的,幸好此处都是自己人,但再放任周夫人这样不管不顾说下去,程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于是两妯娌赶紧上前拉住周氏:“大嫂,话不能这样……”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的事?”周氏怒甩袖子,不屑的唾液几乎喷到二人脸上。
“母亲,五婶平时待咱们那么好,您怎能,怎能对五婶如此无礼?”程露几乎要气晕过去。
“那是她自找的。”周夫人拂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袁氏脸色发白,又羞又怒。
黄氏脸色也是难看极,她明明好心来劝解,却被这样指责,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于是黄氏沉下脸来,声音夹杂着金戈之鸣:“大嫂,我确实不是什么东西,但我到底是程家三媒六聘的六太太,您的妯娌。您的儿女,纵然金尊玉贵,也得叫我一声六婶。就是老太太面前,我也是有几分脸面的。不若大嫂您,每次去拜见老太太……”
黄氏很想说“老太太都拿您当空气”来气她,可到底顾忌周夫人的身份,不敢说得太过火。
饶是如此,周夫人也是气得够呛。
她不料这个一向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的庶房妯娌竟敢直接怒怼自己,气得身子颤抖,珠钗摇晃。
“你,你……你这个……要不是老太太……”生气归生气,周夫人见到众人和妯娌的反应,也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把“老糊途,眼瞎”几个字及时咽了回去,“老太太岂会看中你这个破落户……”
一旁的王霞,冷眼看着自己婆母。
见程露这样厉害的人物都被亲娘堵得哑口无言、憋屈至极,心中觉得既荒谬又好笑。
她深知周夫人的性格,一旦怒气上头,绝对是不管不顾,口不择言。
哪里痛,刻薄的刀子就专往哪里捅。
她原以为只有面对自己时,周氏才会这样。
原来,有的人,在气头上,真的是六亲不认,不分敌我的。
见两个姑姐一个气得直喘粗气,一个哭得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