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
沈长悦憋了一天的火气瞬间找到了出口,她“噌”地站起来,指着沈长乐的鼻子尖声叫道:“沈长乐!你好大的胆子!那是我娘的位置!你一个小辈,竟敢让当家主母坐在下首?!沈家的规矩都喂了狗吗?!”
接连在沈长乐手上吃瘪,又被赶去跨院的委屈和怒火,此刻都爆发出来。
沈坤眉头拧成了疙瘩,正要开口呵斥长女“放肆”,沈长乐却已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无辜,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二妹妹这话,我可听糊涂了。太太是祖母的媳妇,媳妇侍奉婆母用膳,不是天经地义么?《女诫》有云:‘姑云尔,则是,宛顺勿逆也。’老太太虽非父亲嫡母,可也是生身之母,如今跟着儿子安享晚年,难道不该享媳妇在跟前侍奉的礼?我倒是头回见着,有媳妇稳稳当当坐着吃饭,让婆母独自上座的道理。”
她没扣大帽子,却搬出了更具体的孝道规矩,像软刀子,割得人生疼。
林氏被噎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朱氏先是愕然,随即那双浑浊的老眼骤然亮得惊人!
她像是被点醒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拍着桌子,声音激动得变了调:“哎哟喂!我老婆子……我老婆子哪当得起这个福分哟!可不敢劳烦太太……”
林氏强压下喉头的腥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太太快别这么说!咱们家……咱们家一向和睦,老太太您最是慈爱体恤,从不讲究这些虚礼排场……”
她试图用朱氏过去的“宽和”来圆场。
沈坤重重咳了一声,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息事宁人的意味:“长乐,你祖母向来宽厚,不兴这些。罢了罢了,太太,坐下吃饭吧。”
他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心饭局。
沈长乐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却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