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声应诺。
“若玄火不退,我军即不灭。”
两人对视一瞬,风掠过甲板,带起盔甲轻响。
——
夜幕降临前,舰队已驶离玄海沿岸。
风势渐强,浪花翻腾,船身起伏如山。
甲板上,火炮手们在月光下擦拭炮身,焊匠检查钢缆,旗手依次校对信号。
他们知道,这一行,或许没有归期。
但他们也知道,玄火若灭,他们的名字也会随烟散去。
所以没人惧。
有人在甲板边轻轻哼唱,那是玄地老歌——
“火不息,光不尽,生者当燃,死者当铭。”
歌声被风吹散,飘向茫茫海天。
——
与此同时,玄京夜深。
苏若雪仍在御案前。
她手中一页一页地批阅战时令文,神情冷静,指节泛白。
顾千庭进来,放下一封密报:“海风顺,舰队已越三百里。”
苏若雪低声道:“好。”
但她的笔尖微微一抖。
墨线一点,溢出成滴。
她伸手擦去,却被那墨染了指尖。
那颜色,竟有些像血。
她怔怔望着,半晌,才轻轻收起手。
“……等他回来。”
她低声道。
无人听见。
唯有烛火轻轻跳动,像回应,又像叹息。
——
次日黎明。
“龙吟一号”迎着晨光破浪前行。
前方传来信号:前锋海狼分队,已发现敌哨舰踪迹。
宁凡登上观测台,远处海天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细小黑影。
那是一艘鹰翔巡逻舰。
穆烟玉问:“是否避之?”
宁凡摇头。
“海火既燃,何避?”
他拔出佩剑,利刃寒光映着日光,斩向前方。
“击之——!”
炮令传下。
“龙吟一号”首炮轰鸣。
铁火贯空,震碎风浪。
炮弹划出一道赤色弧线,落在敌舰舷侧。
轰——
海浪高起,白雾翻腾。
那艘鹰翔巡洋舰,直接被炸成两截,火光冲天。
这是玄朝远征的第一炮。
也是宣告命运的第一声雷。
——
甲板上,火药味弥漫。
士兵们欢呼,声音淹没在风中。
宁凡却没有笑。
他只是静静望着那片火海。
“敌不过如此。”穆烟玉轻声。
宁凡淡淡摇头:“那只是海上的尘埃。真正的战场,还在远处。”
他转身,看向地图。
“再过五日,我们将抵暴风角。那片风区,鹰翔主力的必经之路。”
穆烟玉眉头一紧。
“若遇风暴——”
宁凡冷声道:“那便与天赌。”
“朕赌一国之运,天又如何?”
风声猛然大起,卷起他披风,猎猎如焰。
他立在舰首,远方是光,是浪,是血色的天。
他忽然想到苏若雪——那天她立在港口的白影,如今或在宫中灯下批文。
他微微合眼。
“若我回得去,我便娶她。”
风声将话语卷远,带进茫茫海夜。
无人听见。
唯有大海回应他,以一阵更高的浪。
——
夜色降临。
远征舰队在月光下如浮动的钢铁长蛇,穿行于风涛之间。
桅杆的旗帜在黑暗中猎猎作响,灯火点点,如天上星河坠入海面。
有人说,这一夜的海,比任何一夜都亮。
那不是月光。
是铁与火的光。
——
风,从北方来。
那不是寻常的风,而是一种带着金属味的风。
它卷着海盐与硫磺的气息,像是从地狱深处吐出的冷息。
远征舰队行至第七日,东海的天色已变。
天幕低垂,云层堆叠如山,灰白的浪花在海面上翻卷,像野兽张开的獠牙。
“龙吟一号”艏首破浪前行,船身轻微地震颤着,似乎连铁骨都在呻吟。
穆烟玉立于甲板,目光一瞬不离前方。
风声呼啸,令她的话几乎淹没在浪音中。
“陛下——前方即是暴风角!”
宁凡目光深沉,黑发被海风掀起,在夜与晨交界的光线里,有种近乎不人的冷意。
“海图确认方位?”
“确认无误。此处距暴风角约三十里,再前行两刻钟,便入风眼。”
“传令——全舰结阵。炮位锁死,桅帆降半,稳舵前行。”
“遵令!”
号角响起,低沉、缓慢,却如心脏的跳动。
风浪间,八十八艘战舰如巨兽般调整阵形。
铁索绷紧,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