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的夜色愈发深沉,浓云低垂,像被墨染过的天幕压在宫阙之上。
风声掠过高耸的城墙,拂过屋脊的兽吻铜雕,带着夜露的湿意,拍打着紧闭的殿门。
宁凡换过一身素白寝衣,却迟迟未眠。
寝殿内只点着一盏青铜宫灯,火光摇曳,在檀木床榻和朱漆屏风上拖出长长的暗影。
他坐在书案旁,指尖轻敲桌面,桌上那块火纹铜牌散发着微热。
铜牌的纹路像是某种极古老的契约符印,每一道细线都蕴藏着灼烈的气息。
宁凡的指尖在纹路上缓缓滑过,血脉的躁动随着触感传来,让他呼吸愈发沉重。
那种躁动,像是被远方某个呼唤唤醒的野火,想要冲破体内的桎梏。
“火影……”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连风声都难以捕捉。
寝殿外,风声裹挟着细雨而来,轻敲宫门。
一名黑衣影卫静立门前,低声禀报:“殿下,风楼首领已候在玄楼。”
宁凡抬眼,目光在铜牌上停留片刻,终究将它收入袖中。
“备马,去玄楼。”
——
宫城西北角,玄楼独立于宫墙之上,高耸入云。
与金碧辉煌的宫殿不同,玄楼通体以乌檀木与青石建成,窗棂皆密不透风,夜里看去更像是一头匍匐的巨兽。
宁凡抵达玄楼时,楼内只有寥寥几盏灯火。
风楼首领早已在此等候,他身形削瘦,脸庞隐在兜帽阴影中,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两人隔着一张八角桌对坐,桌上的灯火映出深邃的纹案。
“殿下,承乾殿火灾的消息已被压下,城中谣言虽多,却未触及核心。”风楼首领低声开口,嗓音沙哑。
宁凡没有立刻回应,只微微抬手,示意他继续。
“火灾现场留下的……不仅仅是敌手的痕迹。”风楼首领从袖中取出一块残破的黑铁令牌,放在桌上。
令牌上刻着一枚极古老的火焰印记,纹路如蛇般盘绕。
宁凡的指尖停顿片刻,随即伸手拾起令牌。
触感冰冷,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透过掌心涌来。
“这是……火影密契?”宁凡低声道。
风楼首领微微颔首,眼神却比言语更沉重:“我们追查过印记来源,此物至少已有三百年未现世。”
宁凡眉心紧蹙,眼底闪过一丝锋锐。
“赤影的残魂……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
风楼首领抬眼,目光锐利:“殿下怀疑是宫内之人?”
宁凡没有直接回答,他将令牌放回桌上,指尖轻轻扣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一声声叩击,仿佛催促着某种隐秘的推演在心底生长。
“风楼暗线,可追到此物的出土之地么?”宁凡低声问。
“暂不可。”风楼首领缓缓摇头,“密契出现之处,线索被人为抹去,连我们的人也未能留下痕迹。”
宁凡沉默,眼底的寒意愈发浓烈。
灯火在他的面容上映出冷峻的棱角,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此事不可再拖。”宁凡抬眸,语气森冷,“派出全部死士线,三日内,必须找到持令之人。”
风楼首领颔首,不再多言。
宁凡起身,负手走向窗边。
玄楼高处,整个王都尽收眼底。
街巷蜿蜒如血脉,宫殿耸立如巨兽脊背,夜色之下的城池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
风从窗棂缝隙灌入,卷起他袖中的铜牌,发出微弱的嗡鸣声。
宁凡低头看着那铜牌,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悸动。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仿佛某种古老的呼唤。
“殿下。”风楼首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而谨慎,“京中有一人,或许能解读火影密契。”
宁凡转过身,眼神如寒星般锐利:“谁?”
“尘妤。”
风楼首领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明显沉了几分。
尘妤,那个曾在北荒留下无数传言的姒族先知,如今行踪成谜。
宁凡目光深邃,指尖轻轻摩挲着铜牌上的火焰印记。
“传令,召尘妤入京。”
“殿下,尘妤未必愿意来。”
“她会来的。”宁凡轻声道,目光落在远方的夜空。
——
风声渐起,玄楼的灯火随风摇曳。
宁凡立于楼顶,眺望宫城深处,那些高耸的殿宇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沉睡的古兽。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宫墙,落在承乾殿方向,仿佛能看到那尚未散尽的火光余烬。
“风楼。”宁凡的声音在夜风中轻轻响起。
“殿下。”
“今夜之后,京城的每一条暗巷,每一座宅邸,都要有人盯着。”
“是。”风楼首领拱手,身影迅速没入夜色。
宁凡独自站在楼顶,夜风卷起衣袂,寒意透骨。
他抬眼望向天际,云层厚重,只有零星几颗星子透出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