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谷底的震动仿佛要将整片山脉推倒。
岩层深处传来的轰鸣,不是单纯的地震,而更像是一种古老存在在翻身——
那压抑的气息让所有人的胸腔都仿佛被烈火灌满,呼吸一瞬间变得艰难。
祭坛中央,火焰巨眼悬浮在高空,漠然俯视,焚尽万物的威压扩散开来,仿佛整片天地都在它的注视下战栗。
空气扭曲,岩壁开裂,滚烫的火液流淌而下,汇入阵纹,宛若千万血脉正反向涌动,供奉给那只焰眼。
苏浅浅立于火柱中央,她的身影已模糊得如同幻影。
炽焰沿着她的经脉逆流,她的血液在燃烧,却没有留下焦黑与毁灭,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透亮感。
她的面庞苍白到几近透明,唇角渗血,却仍紧闭双眼,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承受阵心的蚕食。
她的长发被烈焰托起,发丝在焰光里漂浮,映照得像是由燃烧的丝线织成。
此刻,她既像是被祭祀的牺牲者,又像是阵心本身的化身。
宁凡扑到祭坛边缘,双手被炽焰逼得焦黑,却依旧不肯松开。
火焰一次次将他逼退,可他一次次嘶吼着冲上前去,那声音已嘶哑到近乎破裂。
他眼中的血丝密布,胸腔因炙热与痛楚而起伏剧烈,可所有的痛楚都不及眼前那逐渐模糊的身影。
他伸出的手臂满是焦痕,皮肉被灼开,血液在高温下瞬间凝固。
却依旧死死伸向火柱中央,仿佛只要多前进一步,就能把她拉回来。
尘妤立在阵纹外,面具下的眼神冰冷而凝重。
银线在她指间颤抖,像是随时会斩断空间,但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清楚地看见,那些火焰并不是要毁灭苏浅浅,而是在通过她,将某种古老的血脉力量释放出来。
若是强行打断,她或许能救下苏浅浅的一条命,可整个阵心便会彻底崩塌,谷底的平衡将瞬间倾覆,波及整个北境。
她的呼吸绷紧,胸口的悸动让她握线的手微微颤抖。
“宁凡……”苏浅浅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嘶哑与痛苦,却异常清晰。
她没有睁眼,声音却仿佛直接震入宁凡心底。“别过来。”
宁凡的脚步顿住,喉咙像是被烈焰灼烧,发不出声音。他看着她,满目血红。
“我看见了……”苏浅浅的唇角微微颤动,血丝顺着唇线滑落,“在这火焰深处……有一条路。
若是有人不去踏上,便永远无人能踏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难以动摇的坚定。
火焰巨眼骤然收缩,仿佛在回应她的言语。
下一刻,谷底的石柱同时爆裂出炽光,符痕点燃,一道道赤色光流冲入高空。
阵心的火焰从中央扩散开来,裹挟着无数血影幻象,像是千年前倒下的先民在火中再度呼号。
轰鸣声中,谷底的空气被撕裂,狂暴的火浪卷席四方。
宁凡被冲得踉跄倒退,身躯重重撞在岩壁之上,胸腔剧痛。
他张口吐出一口血,却仍死死盯着祭坛中央的苏浅浅。
她的身躯已几近透明,血肉与火焰交融,她的心跳声甚至清晰传来——
那不是单一的心跳,而是与阵心轰鸣重合的节奏,仿佛她的心脏与大地的火脉融为一体。
“她……在以自身,替阵心作最后的祭引。”
尘妤的声音冰冷,却压抑不住其中的一丝颤意。
她望着那双闭合的眼眸,心底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她清楚,苏浅浅走到这一步,已是无法逆转。
火焰巨眼缓缓流下两道炽焰,像是泪水,却落在谷底之上,瞬间燃起一片火海。
烈焰之中,隐约可见枯骨的幻象浮现,仿佛无数被祭祀的亡魂在火中起舞。
他们的手伸向祭坛,或痛苦、或狂喜,汇聚成一曲无声的骨阵挽歌。
祭坛下方的裂隙彻底张开,漆黑如深渊的缝隙直通地心,赤黑交织的火柱喷薄而出。
宁凡咬紧牙关,强行撑起身体,双手按在焦灼的岩壁上,目光死死盯着苏浅浅:
“你不能就这样消失!浅浅,你答应过我,要活下去的!”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撕裂般的痛苦。
可祭坛上的身影没有回应,她的唇角溢出的血已被火焰吞噬。
她的气息逐渐稀薄,唯有心跳声与阵心轰鸣交织,越来越沉重。
忽然,苏浅浅的双眸猛然睁开。
那一刻,她的眼睛完全被火焰染红,瞳孔深处闪烁着阵心的光。
她抬起手,动作缓慢,却坚决无比。
手指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古老的符文,那符文在火焰中燃起,随即刻入她胸口。
她的身躯剧烈颤抖,仿佛被千刃同时切割,却仍咬牙承受。
符文亮起的一瞬,火焰巨眼骤然震动,整个谷底陷入刺目的光芒。
宁凡扑上前,伸手想要阻止,却被那道符光隔绝在外。
他的手掌拍在光幕上,皮肉焦糊,血液瞬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