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帛收束,寒玉封存。
所有的阴谋与血色,都在这一刻凝结。
没有人知道,那个幼帝怀里的九连环,是否真能解开,亦无人知晓。
那帛书夹层的暗语,终将以怎样的方式揭开覆秦之局。
殿中短暂的静默后,只有九连环的金属声清脆地回荡。
秦婴小手拨弄时,发出一声又一声脆响,每一次都在这静寂的殿堂里放大,如同命运的倒数。
苏若雪的眼神再度落在那个孩子身上,目光复杂。她知道,他的存在既是障碍,也是棋子。
他太过年幼,既不能真正掌握权柄,又足以成为众臣与百姓寄托的名义。
若将他拥立,天下可暂时安稳;若弃之,便需更大的理由与血的代价。
可在她的心底,她却不敢承认那份偶尔浮现的怜悯,像一缕幽光,总在她冷厉的算计之中摇晃。
沈彦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开口:“夫人,你若真有怜悯之心,就该更快地定局。”
“世道不会因你的一瞬心软而宽容,反而会吞噬所有。”
他的话声不重,却如冷针直刺心底。
苏若雪微微一震,手指抚过玉盒边缘,那寒意透骨,提醒着她,这条路没有回头。
她轻声答:
“我心软?若真心软,又怎会亲手拓下这卷血帛?只是……”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秦婴,“只是他太像先帝了。”
沈彦的眉眼依旧沉静,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他看向秦婴,那稚嫩的神情中确实有几分旧影,眉宇间的神采,让他想起数年前殿上那个意气勃发的帝王。
只是那人终究已葬入泥土,余下的不过是幻影。
烛火摇曳,气氛愈发压抑。
秦婴似乎感受到两道沉重目光,抬头望向他们,小声问:
“姑母,我若解开这九连环,是不是就能护国?父皇说过,能解九环者,能解天下难。”
苏若雪愣住,沈彦也微微一震。
那话稚嫩而天真,却如雷霆击入心底。
九连环,本是先帝生前常陪他玩弄的物什,如今落入这孩子手中,竟让他记得父皇的嘱言。
殿中一时陷入沉默,只有风声呜咽,古庙窗棂轻颤。
苏若雪忽然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悸,似乎命运在用一个孩子的口,提醒她:
你所伪造的帛书,真能解开天下之难吗?还是仅仅将一切推向更深的血途?
她闭了闭眼,呼吸微滞。待再次睁开时,那份柔光已然被冷意掩去。她缓声道:
“婴儿,九连环难解,你还小,不必苦心。护国之责,自有大人承担。”
秦婴却固执摇头,稚声而笃定:“不,小皇要解开。父皇说过,这是国之锁。锁解开了,国才安。”
这一瞬,苏若雪的心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
她极力克制情绪,怕自己露出丝毫软弱。沈彦却上前一步,蹲下身与秦婴平视,轻声说道:
“九连环解不开也无妨。你要记住,世道不靠一环之解,而在于守心。若你心能守,国自安。”
秦婴似懂非懂地眨眼,双手仍抱着九连环,抿唇点头。
他的神态单纯而坚韧,在殿中冷峻气氛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若雪看着这画面,心底的某根弦微微颤动。
她忽然意识到,沈彦这番话不只是对孩子说的,更是对她。
所谓守心,究竟指谁的心?她的,还是天下人的?
她不敢再深思,缓缓起身,将帛书藏入怀中,语气冷决:
“时辰已近,天亮之前,这帛诏必须传入内阁之手。沈彦,你当护送。”
沈彦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在她脸上搜寻答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夜色沉沉,太庙外的风声愈烈。
枯枝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咯吱的摩擦声,仿佛无数低语在耳畔缠绕。
苏若雪披上斗篷,衣袖拂过铜案,烛火摇曳,帛书的影子在烛影里一闪而逝,似一条血色的暗流,被暗夜吞没。
秦婴抱着九连环站在殿角,怯怯地望着他们,声音很小,却清晰:
“姑母,你若走了,小皇该如何?”
苏若雪脚步一顿,背影微僵。她没有回头,只淡淡道:
“你要记住,身为帝王,不必问如何,只需活下去。”
话音落下,她已与沈彦并肩消失在殿门外。
风声骤然灌入,吹灭了几支烛火。
偏殿陷入半明半暗,秦婴独自一人,怀里的九连环发出叮咚声。
回荡在空寂中,如同夜里无休止的问答。
那一夜,大玄的命运,在血帛与朱砂之间,被悄然改写。
烛火熄灭处,仿佛有无形的黑幕徐徐笼罩,将一个王朝推向未知的深渊。
太庙的钟声未曾敲响,城外的风雪却已沉沉压下。
夜色像一张巨大的幕布,将宫城严严裹住。
与此同时,内阁重臣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