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铁骑森列,戟戈直指长空,火光在铠甲上闪烁,映得整片河堤仿佛燃烧一般。
远处传来孩童哭泣,妇人匆匆关门闭户。
京畿百姓素来安稳,此刻却仿佛觉察到风暴将至。
一些老者不敢入睡,提灯守在门口,望着河畔火光,脸色苍白。
营中,宁林负手而立,虎符紧紧攥在掌中。
他眸色阴鸷,凝视着火光中的士卒,每一个人的盔甲、每一匹马的喘息声都在他耳中清晰无比。
副将轻声试探:“殿下,此举……怕是已惊动京城。”
宁林冷冷一笑:“惊动,正合我意。若不惊动,又怎能撕开那层遮羞布?”
他心底却微微一紧,似有某种无形的阴影正笼罩而来。
——
与此同时,殿内的气氛凝固如冰。
苏浅浅手中的残绣,被宫灯照得泛起微光。
那丝线中夹杂的金粉在光下闪烁,宛若血色流转。殿中群臣屏息凝神,不敢直视。
王恒原本挺直的身影逐渐佝偻,眼神闪烁,额上冷汗滚落。
他嘴唇哆嗦,却努力压下:“这……未必便能坐实。大梁之绣,或许是有人伪造以栽赃。”
宁凡目光一瞬未离开他,缓缓走近,每一步声如重鼓。
那双眼中没有怒意,却沉沉得令人心悸。
他伸手,轻抚那残绣,语气平缓:“伪造?”
“王丞相,你言语可真巧妙。若此物真伪莫辨,何以偏偏出现在‘我’的密信旁?”
“又何以偏偏由你先呈上殿?”
话音落下,群臣目光纷纷投向王恒。殿中的沉默,如同千斤巨石压在他身上。
王恒呼吸急促,心中如坠冰窟。
明明是他先下手,欲以一封“伪令”将宁凡按死。
如今却被对方反转,以证据与逻辑环环相扣,逼得无路可退。
宁林眼中寒光闪烁,手指在袖中缓缓收紧。
他本想借此一击重创宁凡,不料竟被反将一军。
此刻若贸然开口,反倒坐实“暗通外敌”之嫌。他只能强忍心中暴烈之意,面色阴沉不语。
苏浅浅声音清冷,继续补上一刀:“殿中若有人不信,妾身愿再作一证。”
她纤手展开一卷密录,上面是织造司的贡册——金粉丝线,仅供大梁贡使。
曾在半年前通过漕运入境,唯独被王恒之党派暗中接收。
这一纸文书落地,彻底压断了王恒最后的挣扎。
“此事……陛下,臣冤枉!”王恒扑倒在地,声嘶力竭,声音中却带着惶急与绝望。
他明白,自己已被推到风口浪尖,再无回旋余地。
皇帝眸光幽深,脸色阴鸷不明。半晌,他缓缓开口:
“王恒……你辅政多年,朕本欲倚为股肱,如今却牵连大梁谍网,此事如何处置?”
殿中臣子屏息凝神,等待圣裁。
宁凡却不急于逼杀,而是轻声道:“陛下,若此事真与大梁勾连,王丞相不过是被其利用。”
“臣请留他一命,设重狱细审,或可撕开更多暗线。”
此言既显仁厚,又牢牢把柄握在手中。群臣对视,心中已然明了:今日朝堂之变,宁凡已胜。
王恒面如死灰,却又隐隐透出一丝庆幸。
若真即刻处死,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无。
宁凡所留,虽是监狱铁枷,但至少还留一线苟喘之机。
宁林咬紧牙关,心中翻腾。宁凡不仅破了局,还顺势立威,四国使节看在眼里,此消彼长,自己已然被逼入死角。
——
殿外风声骤起,鼓角声遥遥传来。
玄锋军营中,火光映红夜空,仿佛长河燃烧。
士卒们眼神迷惘,虽未明真相,却隐隐觉察出局势有变。
有人低声议论:“为何未见圣旨,却要连夜列阵?”
此语一出,士气顿生波澜。
宁林转身,目光冷厉:“传我军令,口中再有半句异议者,立斩!”
声音如刀,瞬间压下躁动。但他心中却隐隐发凉:军心已动摇。
副将跪地低声:“殿下,再拖下去,只怕难以收束。”
宁林不语,手掌死死攥紧虎符,指节泛白。
他清楚,若不在今夜成事,明日朝堂便是宁凡的天下。
而此时,金銮殿上的气氛已到极点。
宁凡身姿挺拔,衣袖翻飞,朗声对殿中群臣道:
“玄锋之动,本是疑云。王丞相一案,虽未究竟,但端倪已明。”
“若我朝不能立刻安抚人心,必使天下震动。”
“请陛下,下旨即刻——召玄锋回营,归于兵部统辖。”
此言既是安抚,也是釜底抽薪。只要圣旨一出,宁林之虎符再不成威。
皇帝目光在两子之间徘徊,眉宇间满是疲惫。半晌,他长叹一声,沉声吐出四字:“传朕旨意。”
殿内所有人屏息。
“玄锋军,立刻退归宿营,未经朕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