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晚膳,朱祁镇丝毫提不起兴趣,他现在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砰”
的一声拳头砸在桌上,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皇爷,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一旁的云儿雨儿马上上前,清理桌上的茶水。
“这帮鞑子甚是可恶!”
朱祁镇咬牙切齿的扔下一句话,走出了舱室。
船楼上的寒风吹过,让朱祁镇打了个冷战,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
雨儿无声的给自家皇爷披上了一件披风,默默的站在身后。
月色朦胧,寒风刺骨,二月江南的冷,完全没有北方的那种干脆,而是夹杂着湿气的冷,直往骨头缝里钻。
朱祁镇在船头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一动不动,宛如雕塑,远处运河上的雾气朦胧,朱祁镇的目光似乎陷入其中,想要努力看清雾气中隐藏着什么,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
“但愿是我多虑了。”
朱祁镇呢喃一声,踱了踱站麻的双腿,径自回了船舱。
侯宝一直守在朱祁镇的床边,自从皇帝到了淮安以后,这一路上就没见自家皇爷有个笑模样,这样侯宝有些担心,在想想白天的事,侯宝的心就揪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皇爷如此失声过。
即使去年在大同战鞑子时,不管战事多么激烈,皇爷始终信心满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哎,小小年纪就要面对千钧重担,他也不容易。”
侯宝心中叹息道。
床上的朱祁镇辗转反侧,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睡着。
守夜的侯宝却是一夜未睡。
第二天清晨,船行至长江,朱祁镇坐在铜镜前,任由侯宝给自己梳着头。
“一夜未睡?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朱祁镇问道。
“奴婢多谢皇爷关心,这几日见您总是睡不好,奴婢想着夜里离您近点,万一您有个差遣,奴婢可以立刻去办。”
侯宝笑着说道。
“辛苦你了,侯伴伴。”
朱祁镇笑着说道。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你的家人寻到了吗?”
过了会,朱祁镇开口问道。
侯宝顿时跪下道:“奴婢何德何能让皇爷您还记挂着奴婢的事。”
。
“起来。”
侯宝抹着眼泪起身道:“这些年奴婢每年都托人给老家去信,可回来的人总说奴婢当初的村子已经不在了,兴许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
“朕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是,她比奴婢小五岁,奴婢离开家时她才六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
侯宝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等南直隶的事了,朕给你一个月的假,回老家看看,找一找,总托人稍信,他们也未必尽心。”
朱祁镇站起身走到桌前,准备用早膳。
“奴婢谢皇爷隆恩,呜呜呜……”
侯宝感动的不能自已,倒头跪下谢恩。
“行了,大早上的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
朱祁镇笑骂一句,低头开始吃饭。
他吃饭很快,一碗稻香粥,两块裹着鸡蛋炸的酥脆的山药饼子,一碟腌黄瓜,两个煮鸡蛋不多一会就进了自己的肚里。
“皇爷,您多用些吧,来前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特意叮嘱了奴婢,说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些。”
侯宝又给朱祁镇剥了个煮鸡蛋,用银针试过,又掰下一小块放在自己嘴里试过毒,这才放在朱祁镇面前。
“不吃了,朕还有事,撤下去吧。”
朱祁镇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出了船楼。
清晨,一望无际的长江上,东方升起的太阳将江面照映的波光粼粼,远处的江面上偶尔还能听到渔民的号子声传来。
“快到南京城了吧。”
朱祁镇问道。
一旁的杨老三赶紧回道:“陛下,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南京城外的下关码头了。”
“吩咐下去,船队到岸后,仪仗先行入城,咱们提前下船,绕道从南门进城。”
“是。”
杨老三躬身行礼,安排去了。
皇帝出巡南直隶,即使一路上偃旗息鼓,可庞大的船队还是让沿路不少官员猜到了,尤其是在淮安打出了龙旗,消息如风,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南直隶。
南直隶大大小小的官员听说皇帝南巡,有的欣喜,有的惊诧,更多的是忐忑和惊恐。
官场就像眼前的这条长江,里面大鱼小虾多如牛毛,鱼龙混杂;它更像一面照妖镜,能把人性的善恶照的彻彻底底。
对于南直隶的官场,朱祁镇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这个大染缸里,只要你是人你手里有权,再正直无私的一个人掉进去,也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能坚守本心已经是万难了。
朱祁镇带着十几个人,在江心换乘了小船,向南岸而去。
小船靠岸后,侍卫们四处寻遍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