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马车似乎转了一个方向,狂奔起来。
苏洛一时反应不及,身体随着马车东倒西歪,时不时脑袋碰在马车壁上。
她已经顾不得疼痛,伸手抓住车厢壁上的扶手,掀开车帘一瞧,忍不住低呼一声,脸上血色尽褪。
马儿受惊了,此刻像是发了狂一样,嘶叫着,向前疾驰,速度快的苏洛都看不清两侧倒退的东西。
而且,这马儿一直往前,竟然越走越偏,路面也开始颠簸起来,这不是回城的方向,也不是来时的路,崎岖不平,倒像是山路。
苏洛紧紧抓着车厢壁,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她,恍惚间看到了马臀上的匕首。
那匕首没根而入,鲜红的血汩汩而出,将匕首柄都染红了。
苏洛努力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想控制住乱跑的马车。
她动作极小,一点一点向车辕靠近,伸手去抓缰绳。
刚才颠簸间,她发现马车里有很多用火漆密封的信件,还有几个紧锁的小箱子。
苏洛前世也是在大风大浪里呆过的,只要稍稍联想江殊这两天的失踪,又身上带伤的归来,便知道这些东西非同小可。
她现在跳车的话,可能会摔断胳膊腿,但车上这些东西,大概就保不住。
他拼了性命来护着自己,自己也应该要努力护住他用性命换来的东西。
但是马车颠簸,她努力了好久,终于靠近车辕,但还是没能把缰绳握在手里。
她咬了咬牙,再次伸出了手……
马车忽然发狂,惊到的不止苏洛一人。
江殊心里一沉,额上青筋暴起。
他双眸猩红,剑走龙蛇,解决了围着他的最后一个人,翻身上马,去追疾行的马车。
他的心里,布满从未有过的惊惶。
他本就受伤,刚才的一番激战,更是雪上加霜,背部有伤口,胸前的伤口也开裂,鲜血流出,染湿了衣裳。
然而他此时无心顾忌这些,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不能出事!
苏洛还是有几分功夫的,此刻终于握住了缰绳,她心里一喜,却发觉缰绳和马鞭根本控制不了吃痛发狂的马。
周遭的景物飞速后退,接着马车四角的微光,苏洛隐约辨明方向:这大概是邺城外的白丞相家的那一大片青檀木林?
竟然会一路飞驰到这里。
电光火石间,她已经想了很多。
眼下这情况,有三种方案。
第一是什么也不做,等疯马因失血过多而亡,那时马车自然会停下。
只是不知道马何时会停,也不知终点是何地。
第二是她跳下马车,但此时路面崎岖,马车疾驰,她虽然有功夫,跳下车胳膊腿肯定也要受伤,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车东西就保不住了。
执至于最后一种,那就是等着江殊过来救她。
还没到最后抉择的时候,苏洛决定投桃报李,试着再保一保这一车厢重要的信件。
江殊会来的。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这些东西,他也一定会跟过来的吧!
可随着路面越来越崎岖,苏洛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浓。
她咬了咬牙,心想,可能自己耗不过这马了,她胡乱抓了一堆信件塞进怀里,暗暗想不行的话就跳车吧。
就在此刻,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静夜里仿佛喧天的锣鼓,一下一下,敲在苏洛的心上。
不知是敌还是友。
马车颠簸,将苏洛甩在车门边,她顺手扯下车帘,看见了马背上的人,眼睛一亮:“夫君!”
是江殊!
他终于来了!
江殊骑马追随着马车一路至此,虽然路上无数次对自己说,她有几分武艺,自保不成问题,但此刻听见她的声音,他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失血带来的晕眩感似乎减轻了一些,他策动坐下马儿,不断拉近与马车之间的距离,最后几乎并行。
就在这一刻,他一个弹跳,变跨为侧坐,手中的利刃划过马脖子。
“噗……”
温热的血高高的扬起,不少飞溅在了苏洛的脸上。
马儿发出短促的嘶鸣声,连带着马车一起摔倒在地。
苏洛重心不稳,眼看要失去平衡,江殊从马上飞奔而下,伸手将她一拽。
苏洛借着这个力道,平安的落了地。
她形容狼狈,身上各处也酸痛不已,但劫后逢生的喜悦让她忽略了那些不适。
眼前苍白的脸上犹带着血痕的江殊也变得可亲起来。
她一把抱住了他:“夫君!”
她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江殊身体一僵,他双目微阖,声音极低:“抱歉,你没事吧?”
“我还好。”
苏洛这才注意到江殊的不对劲儿,“夫君,你怎么样?”
从前她叫夫君两个字,总是会觉得别扭,可此刻竟然也叫得无比的顺口,好像他们当真就是同生共死的一对夫妻一般。
江殊还没回答,马蹄声就踏破了静夜。
苏洛举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