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太后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千钧巨石还要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毒?
在自己的王府里,毒杀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镇北王世子?
他不是没想过除掉秦羽,可他想的是用朝堂上的倾轧,用流言蜚语的刀子,用那些上不得台面却相对安全的手段。
他从未想过,要用这种最酷烈,最直接,也最没有退路的办法。
这已经不是阴谋了,这是在拿整个镇北王府,拿他秦源全家上下的性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王位!
“太……太后。”
秦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
“这万万不可啊!
那小畜生,不,秦羽他毕竟是陛下亲口嘉奖,下旨召回京城的功臣。”
“若是在我府上出了事,陛下震怒,别说是臣,就是整个王府,也担待不起啊!”
他磕着头,额头撞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出沉闷的声响,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恐惧和抗拒。
“担待不起?”
太后冷哼一声,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眼神里的轻蔑愈浓重。
“哀家那个死不瞑目的弟弟,承恩侯郭正,难道就担待得起吗?”
“他也是大乾的侯爷,是哀家的手足,秦羽说杀就杀了,陛下说什么了?”
“一道圣旨,不痛不痒地召他回京,名为问罪,实为封赏!
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秦源的耳朵里。
“哀家知道你怕什么。”
太后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源,仿佛能看穿他心底所有的懦弱与贪婪。
“你怕事之后,皇帝会拿你开刀,哀家也保不住你,对不对?”
秦源的身子一僵,不敢抬头,算是默认了。
“没出息的东西。”
太后鄙夷地骂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又变得充满了诱惑。
“哀家既然敢让你去做,自然就给你想好了万全之策。
哀家不是让你用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那太蠢了。”
她顿了顿,似乎很满意秦源那副洗耳恭听的紧张模样。
“西域有一种奇花,名为醉红尘,其花粉无色无味,入酒之后,与寻常美酒毫无二致。”
“人饮下之后,不会立刻毙命,只会在日之内,渐渐精神萎靡,气血衰败,最后在睡梦中悄然离世!”
“便是宫中最好的御医,也只会诊断为操劳过度,心力交瘁而亡。”
太后的声音像是魔鬼的低语,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秦羽在扬州连番大战,又殚精竭虑地解决了虫灾,本就身心俱疲。”
“你这个做叔父的,为他接风洗尘,他喝了你的酒,回到自己府上,三日后暴毙,谁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累死的!”
秦源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不留痕迹?
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计划听上去,似乎天衣无缝。
他的心中,那名为恐惧的冰山,开始出现一丝裂缝,而名为贪婪的岩浆,正蠢蠢欲动地想要喷薄而出。
太后将他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嘴角的弧度越冰冷。
她知道,这条狗,已经快要上钩了。
“哀家知道,你一直想让你儿子秦飞,取代秦羽,成为真正的世子。”
“可只要秦羽活着一天,你那个宝贝儿子,就永远只是个庶子,上不得台面。”
“你我,其实是一条船上的人。”
太后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秦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哀家是为了给弟弟报仇,你是为了给你儿子铺路。”
“郭正是我娘家的侄子,你秦源,算起来,也是哀家的外甥。
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她伸出戴着长长护甲的手,轻轻抬起了秦源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事成之后,哀家会亲自向陛下进言,你教子有方,秦飞少年英才,堪当大任。”
“这镇北王的爵位,早晚是你儿子的。”
“到那时,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王爷,而不是现在这个处处看人脸色的代管王爷。”
王位!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秦源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近在咫尺。
只需要他点点头,冒一次险!
富贵险中求!
秦源的眼神,从恐惧,到犹豫,最后,彻底化为了一片狠厉与决绝。
他猛地一咬牙,重新跪好,对着太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太后恩重如山,臣愿为太后分忧,万死不辞!”
“很好。”
太后满意地收回手,重新坐回主位,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