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下学后,顾铭独自一人,缓步走回静雅院。
午后的阳光穿过竹林,在青石小径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风过处,竹叶沙沙,光影摇曳,比之外面的喧嚣,此处自有一份难得的清幽。
他推开柒舍的院门,门前那株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屋门虚掩着。
顾铭推门而入,一股清冷的墨香迎面而来。
秦望正端坐于西侧的书案前,手中执着一卷古籍,看得入神。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清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瓷白的肌肤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听到动静,她抬起眼帘。
“这不是顾案首吗?”
秦望放下书卷,声音里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调侃。
“风光够了,居然还舍得回来。”
她说话时,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却让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生动的意味。
顾铭哑然失笑,随手将门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与声。
“你可别打趣我了。”
“这可不是打趣。”
秦望摇了摇头,神色却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顾铭,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
“县试案首,府试案首。”
秦望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你可知,若接下来的院试,你再中案首,便是什么?”
顾铭微微一怔。
秦望没有等他回答,便径自说了下去。
“那便是‘小三元’。”
她缓缓吐出这三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
“我大崝文风鼎盛,科举之路每进一步都难上加难,开朝百余年,能得‘小三元’者,寥寥无几。”
顾铭闻言,心中亦是微起波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谦和的模样。
“侥幸罢了。”
“侥幸?”
秦望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忽然轻哼了一声。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顾铭面前,仰头凝视着他。
月白色的院学长衫,衬得她身形愈发清瘦,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皂角清香。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一字一句,缓缓吟诵。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小小的柒舍之内,一片死寂。
那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那英雄迟暮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