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盘稳定地旋转,磁带在导柱间平滑地移动。
预想中那来自深海的,孤独而苍凉的鲸歌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单调的嗡鸣。
一个恒定的,几乎没有人性的频率。
它不像是生物的鸣叫,更像是一个机器出的信号,精准,冰冷,不带任何情感。
“这不是鲸鱼的叫声。”
苏晚第一个开口,她的话语里带着困惑。
“是,也不是。”
顾沉回答,他没有看她,而是盯着那台军用开盘机,仿佛能看穿它的金属外壳,直视内部的信号处理模块。
“这是提纯后的频率。
52赫兹,不多,不少。
去掉了所有背景杂音,去掉了生物声带可能产生的任何一点点颤音。
这不是录音,这是编码。”
“编码?”
“一个钥匙,就必须有精准的齿型。”
顾沉说。
嗡鸣声持续着,不高不低,却像一把无形的锥子,钻探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就在这时,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传来了一阵极轻微、但频率完全同步的“嗡嗡”
声。
那声音很低,几乎被开盘机的声音所掩盖。
但它确实存在。
“那是什么?”
苏晚转向声音的来源。
顾沉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大步穿过杂物,停在一个他们之前都忽略了的金属物体前。
那是一个半米高的金属圆柱体,通体漆黑,表面没有任何标识,看起来就像某个大型设备的废弃零件。
顾沉把手放上去,然后迅收回。
“它在震动。”
他说,“和那个声音同频。”
苏晚走过去,迟疑地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表面,一股强烈的麻痒感就顺着她的手臂传了上来。
整个圆柱体,就像一个巨大的音叉,被那52赫兹的声波敲响了。
一直沉默的老九,此刻也从开盘机旁走了过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绕着那个圆柱体走了一圈,然后用脚踢了踢它的底座。
底座出沉闷的金属声。
“它会不会……爆炸?”
苏晚退后一步,这种未知的物理反应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不会。”
顾沉的回答很干脆,“你看它的结构。
这是一个谐振腔。
它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对特定的频率产生反应。
你父亲把它藏在这里,用鲸歌做伪装,就是为了等待这把‘声音钥匙’。”
他的话音刚落,圆柱体的震动频率陡然升高,嗡鸣声中夹杂起尖锐的啸叫。
整个装置仿佛达到了某种临界点。
“退后!”
顾沉一把将苏晚拉到自己身后。
“咔哒。”
一声清脆的、如同老式锁具弹开的机括声响起。
啸叫和震动瞬间消失。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开盘机里那52赫兹的单调信号还在固执地播放着。
在圆柱体的侧面,一个原本天衣无缝的暗格,此刻弹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顾沉走上前,用手指甲抠住缝隙,用力向外一拉。
一块长方形的金属板被取下,露出了里面被黑色泡沫包裹的空腔。
空腔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银色的金属小罐,比胶卷盒大不了多少。
他把小罐拿出来,递给苏晚。
苏晚接过来,入手冰凉。
她旋开盖子,从里面倒出来的,是一卷用塑料轴盘绕好的微缩胶片。
“是父亲的信吗?”
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顾沉接过胶片,对着光看了看。
“不是文字。
是图像。”
他环顾四周,“我们需要一个投影仪。”
“这里?”
苏晚看着这片废墟,“我们去哪里找?”
“技术的核心原理不会变。”
顾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向另一堆被帆布覆盖的杂物,“光,透镜,一个可以聚焦的平面。”
他掀开帆布,露出一堆更加古旧的电子设备。
他在里面翻找着,很快,便拖出了一台满是划痕的箱式投影仪,看样式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产物。
“你确定这东西还能用?”
苏晚对此表示怀疑,“它看起来比那盘磁带还要古老。”
“能用。”
顾沉已经开始检查机器的线路。
他的手指熟练地绕开几处破损的绝缘皮,找到了主电源的接口。
这时,老九走过来,一言不地从自己的工具包里拿出一个万用表,测了一下投影仪的接口电压,然后从旁边一堆纠缠的电线里,准确地抽出了一条完全匹配的电源线,递给了顾沉。
顾沉接过,连接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