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感已经褪去,余下的只有某种易碎的平静。
顾沉的头转了过来,阴影模糊了他的轮廓。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跑。”
苏晚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钉子。
“你刚才问我,按下按钮时知不知道代价。
我现在知道了。”
他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那个预备攻击的姿势,像一头蓄势待的野兽。
“这不是代价,这是送死。”
“那也是我的选择。”
她把信号枪举到胸前,笨拙地模仿着握枪的姿势,“你说的,重点是自己选择输的方式。”
“你没有输的资格。”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钢,直刺过来,“你的任务是活下去,把信号带出去。
不是在这里表英雄宣言。”
“我的任务是点亮灯塔。”
苏晚反驳,“现在,灯塔就在这儿。
我就在我的岗位上。”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不是从大厅入口,而是从他们刚刚下来的天花板。
又一块模块板被暴力拆除,更多的武装人员顺着缆绳滑下,他们的战术手电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操。”
顾沉骂了一句。
他放弃了原先的计划,一把抓住苏晚的手臂,力量大得让她骨头痛。
“跟我走!”
他没有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拖着她冲向影院的另一头。
不是小卖部,而是通往放映厅的员工通道。
灭火器被他遗弃在吧台后,像一个被否决的、愚蠢的念头。
“放手!”
苏晚挣扎着。
“闭嘴!”
他头也不回地低吼,“想死有很多种方法,别选最蠢的那一种!”
他们撞开员工通道的门,狭窄的走廊里回荡着他们急促的脚步。
身后,大厅里传来更多的破拆声和杂乱的指令。
他们被包围了。
放映厅的门是厚重的铁门,带着一个圆形的观察窗。
顾沉把苏晚推进去,反手将门锁死,然后把一把椅子死死卡在门把手下。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苏晚说,她环顾这个狭小、闷热的空间。
空气里混杂着老旧胶片和机器润滑油的味道。
房间中央,那个被他们称为“灯塔”
的装置正在嗡嗡作响。
它的外壳已经变得滚烫,几缕青烟从散热口冒出。
屏幕上,进度条停在99。
警告:核心温度过载。
警告:传输协议即将中断。
红色的警告信息在屏幕上一闪一闪,像一颗濒死的心脏。
“它快不行了。”
苏晚陈述。
“我知道。”
顾沉没有看那个装置。
他靠在门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沉重而整齐。
“你还有别的计划吗?”
她问。
“有。”
“是什么?”
“祈祷他们没有炸药。”
他的回答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苏晚走到装置前,伸出手,又在半空中停住。
那股热浪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她能闻到塑料烧焦的气味。
“如果它停在99,会怎么样?”
“瓦莱里乌斯会赢。”
顾沉说,“我们之前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老九就白死了。”
“对。”
苏晚的手指碰了一下滚烫的金属外壳,立刻缩了回来。
她不甘心。
这种感觉比愤怒更强烈,比恐惧更深刻。
她拒绝接受这个结局。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铁门向内凹陷了一块。
卡住的椅子出了呻吟。
“他们有。”
顾沉说,语气平静得可怕。
“砰!”
第二下。
门锁的位置裂开了几道缝。
“你还有信号枪。”
他提醒她。
“然后呢?”
苏晚问,“打瞎一个,然后被剩下的人打成筛子?”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砰!”
第三下,门轴的一侧脱离了墙体。
一只穿着战术手套的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试图去够那把卡住的椅子。
顾沉动了。
他没有武器,只能用身体去撞那只手。
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会有抵抗,出一声闷哼。
但很快,第二只手、第三只手伸了进来。
他们像一群试图撕开蚌壳的食腐动物。
顾沉用肩膀死死抵住门,手臂的肌肉绷紧。
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