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昏暗的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潮湿的霉味混合着铁锈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聂镇远被粗麻绳绑在一张木椅上,军装领口已被汗水浸透,却仍挺直着脊背,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韩璐站在他身侧,纤细的手指捏住那块沾满唾液的布条,轻轻一拽。\"啪\"的一声,布条落在地上,扬起细微的灰尘。聂镇远活动了一下酸胀的下颌,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
\"聂镇远。\"李将军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他缓步走到灯光下,军靴踏在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五十岁上下,鬓角已见斑白,眼角的皱纹里刻满了战场的风霜,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我知道你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
聂镇远眯起眼睛,迎着李将军审视的目光。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勾勒出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那是日本军校留给他的\"纪念\"。
\"你们那一届出了不少人才。\"李将军背着手,在聂镇远面前踱步,\"可你一个中国人,为什么要给日本人干事?\"他突然停下,声音陡然提高,\"这是我无法理解的!\"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聂镇远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站在李将军身后的韩璐,她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看似恭敬却时刻警惕;角落里抱着膀子的李三,满脸横肉,眼中喷薄着怒火;还有张将军、大师兄、安营长和牛排长,每个人都用不同的眼神注视着他——轻蔑、愤怒、探究,或是...同情?
聂镇远突然笑了,那笑容像是撕裂的伤口,扭曲而痛苦。\"说错一个字,就拿我是问?\"他模仿着李将军的语气,然后猛地收敛笑容,\"你们真会骗人。\"
他的目光钉在韩璐脸上,声音压得极低:\"江口涣...他根本不是日本人。\"聂镇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是个中国人,而且...\"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满意地看着韩璐的瞳孔微微收缩,\"还是个女人。\"
\"放你娘的狗屁!\"李三猛地冲上前,拳头带起一阵风。他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眼看就要砸在聂镇远脸上。
聂镇远懒洋洋地靠在墙角,一条腿曲起,手肘搭在膝头。煤油灯的光从他右侧打来,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盯着正在给李三倒茶的韩璐,舌尖缓缓舔过干燥的下唇。
\"江口...\"他故意用日语发音叫出这个名字,嗓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嗡鸣,\"今天的月光真配你。\"
韩璐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茶水在碗里荡出细小的波纹。她没有抬头,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聂镇远见状低笑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镣铐。他的目光像黏腻的蛇信,一寸寸舔过韩璐的侧脸:\"记得在士官学校时,你总爱在樱花树下看书。有次花瓣落在你睫毛上,我差点就...\"
\"聂镇远!\"李三猛地拍案而起,粗瓷茶碗被震得跳起来,茶水泼了一桌。他的脸色由红转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聂镇远却笑得越发愉悦。他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下坐姿,镣铐哗啦作响:\"怎么,李三兄弟听不得实话?\"他故意上下打量着李三,目光在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军装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江口可是我心中的女神...\"
他忽然前倾身体,锁链绷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昏黄的灯光照进他眼底,泛起病态的亮光:\"她最美的时候,是穿着和服在京都鸭川边散步。那腰肢...\"他做了个收拢的手势,眯起眼睛,\"一把就能搂过来。\"
李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几条扭曲的蚯蚓。他一把扯开领口的扣子,露出黝黑的胸膛:\"姓聂的,你找死!\"
聂镇远却变本加厉,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戛然而止时,他的眼神陡然转冷:\"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娶她为妻。只有我这样背景清白、高大英俊的男子...\"他刻意挺直腰背,展示自己挺拔的身形,\"才配得上她的美貌。\"
说着他轻蔑地扫视李三:\"而你?\"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一个绿林草寇,穷得叮当响,连套像样的军装都置办不起。\"
李三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他大步上前,军靴重重踏在地面上,震得灯影乱晃:\"你再说一遍?\"
\"怎么,实话刺耳?\"聂镇远歪着头,露出孩童般天真的表情,\"要不要我找面镜子来?\"他突然压低声音,吐字却异常清晰,\"小矮子,小眼睛斗鸡眉,身上瘦得跟骷髅架子似的...\"
李三的瞳孔骤然收缩。
\"哦对了!\"聂镇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夸张地一拍额头,\"还有这双螺旋腿...\"他盯着李三的腿,惋惜地摇头,\"走路时活像只鸭子。\"
韩璐猛地站起来,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