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霄雲额角一跳,他在她脸上看到他从未见到过的神情。
是他平日里太宠她了,还是她跟林霰学了些狂悖的东西,让她敢这样对他说话。
他做的决定,就没有一个错的。
这个孩子不能留,对所有人都好。
“你知道就好。”他眼神冰冷,再一次提醒她莫要忘了身份。
明滢的心如被撕碎,连呼出一口气胸口都油煎火烤般地疼。
这么多年的情分,哪怕是一只听话的猫狗,主人都会怜惜三分。
可裴霄雲就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对她没有半分在乎,更遑论这个孩子。
生下来了又怎么样呢,跟她一样为奴为婢,任人驱驰,她庇护不了,也没有父亲的疼爱。
这个孩子,怎么就投胎投到她肚子里来了呢……
“我喝,我自己喝。”
她端过那碗药,手腕不住地颤抖,碗里映着她惨白的脸。
这么多日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终结,悬在头顶的刀稳稳落下。
这样活着也难受,就算是死了,也是她的命。
她仰头,一碗药见了底。
喝过的苦药太多了,连这样的药在嘴里都索然无味。
药碗“哐当”坠落,任凭瓦片迸裂声震耳欲聋,也划不破一丝暗夜的寂静。
明滢躺在榻上流泪。
裴霄雲坐着,静静地看着她。
狭隘的屋内,各处充斥着黑暗与晦涩,静得可怖,冷得刺骨。
过了半个时辰,明滢突然眉头紧锁,腹中开始绞痛。
她喘着粗气,捂着小腹,艰难地滚动翻覆,像有一把剪刀在肚子里剪,把一块块血肉剪得粉碎。
“绵儿?”裴霄雲喊了她几声。
明滢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泪水把枕巾打湿,别过眼去,不理会他的叫喊。
顷刻,又像有一双手把五脏六腑都撕碎,她没有放声哭喊,只是断断续续喊了几声爹娘,空洞的眼中灌入几丝活水,她仿佛看到了亲人的影子。
若没有那场灾祸,她如今也有爹娘和哥哥疼爱,或许能嫁个好人家,平安度过一生,不必屈于人下,受尽苦楚。
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人……
太疼了。
她的面色由惨白泛起青紫,极度瘦弱的脖颈鼓胀起几道青筋,喘气声微弱,连声音都变了。
裴霄雲眼底一恍,心头竟涌上一股惧意,慌张地开门出去,“来人,去找胡太医来。”
—
子夜,树影透过窗纱摇曳在地,形同鬼魅。
明滢阖上眼睡去,丫鬟替她擦了脸,仍旧难掩脸上的清白。
裴霄雲送走了胡太医,返回屋内时,对廊下站着的一排丫鬟道:“今夜之事,谁敢说出去,乱棍打死。”
他进了屋,望着明滢的睡颜,那道沙哑的哭喊声还在耳边回荡。
孩子还是保住了,她醒来后定要开心欢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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