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髓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仿佛冰川在极夜腹心掏空自身,孕育出一座幽蓝死寂的圣堂。巨大冰穹笼罩四方,穹顶悬垂着千万年凝结的冰晶钟乳,尖锐如龙牙,缓慢渗出致命的冰髓,滴答、滴答,砸在下方冰面,蚀出深不见底的孔洞,白汽蒸腾如毒蛇吐信。寒气不再是单纯的冷,而是带着古老死亡气息的活物,缠绕着裸露的每一寸皮肤,直往骨髓里钻。
冰穹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整块幽蓝寒冰雕琢的祭坛。祭坛呈三层圆台状,表面阴刻着繁复的螺旋纹路,细看之下,竟是由无数微缩的因纽特萨满巫舞人形连接而成,诡秘莫测。祭坛顶端,并非神像,而是一块半嵌入冰台的奇异金属圆盘,直径尺余,边缘磨损严重,盘面蚀刻着无法理解的星点与连线,在冰晶折射的微光下,流转着极淡的、非自然的冷芒——正是那半块从雇佣兵首领克鲁格手中夺回的星纹符牌。它静静嵌在那里,与祭坛浑然一体,仿佛沉睡了万年的心脏,只待另一半的归来便能重新搏动。
“找到了!”陈青梧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难以抑制的激动,她几乎扑到祭坛前,手指隔着防寒手套,颤抖地抚摸着符牌边缘那些神秘的星纹,“‘符合璧,北辰现’,族谱里的记载没错,另半边一定就在这里!”她手中的古剑“惊蛰”剑尖微微震颤,发出低不可闻的清鸣,仿佛也感应到了此地磅礴的古老力量。
陆子铭单膝跪在祭坛基座旁,强光手电的光柱仔细扫过那些阴刻的巫舞人形和冰层深处若隐若现的符文,他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寒冰:“祭坛结构复杂…这些螺旋纹路是引导,也是锁钥。核心机关应该就在符牌对应的位置下方,但需要完整的符牌作为‘钥匙’才能最终触发。”他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在幽蓝光线下异常明亮,“老张,你那半块符牌给我!”
张骁没有立刻回应。他背对着祭坛,青铜古剑“镇岳”并未归鞘,剑尖斜指地面,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卸岭力士特有的浑厚内力在周身形成无形的力场,搅动着刺骨的寒气,发出细微的嗡鸣。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迷蒙的冰雾,死死锁住他们来时的方向——那条布满滴落冰髓的致命甬道。
“太静了。”张骁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冰粒砸在地上,“克鲁格那条疯狗,挨了我一记‘错骨手’,又被炸塌的冰甬道阻隔…他不会放弃。这地方,像个绝佳的伏击场。”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猛地攫住了三人。并非来自听觉,更像是源自脚下万年寒冰的深处,一种沉闷、凶暴的震动,由远及近,疯狂加速!冰穹顶端的巨大钟乳石簌簌抖动,冰尘如雪崩般洒落。
“在上面!”张骁瞳孔骤缩,猛地抬头暴喝。
轰——!
冰穹顶部,一块巨大的、犬牙交错的冰岩轰然爆裂!并非自然崩塌,而是被一股狂暴绝伦的力量从外部硬生生撞开!碎冰如炮弹般激射,在幽蓝的光线下折射出死亡的寒芒。一道黑影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引擎咆哮和刺鼻的燃油废气,如同地狱冲出的魔神战车,破开冰穹,从天而降!
正是克鲁格!
他整个人伏在那架改装过的重型雪地摩托上,右手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软软垂着——那是张骁“错骨手”的杰作——但左手却死死扣着车把,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摩托前加装的尖锐破冰铲在幽蓝冰面上犁出刺目的火星和深深的沟壑,失控地打着旋,目标直指祭坛中央!
“符牌!我的!!”克鲁格的嘶吼压过了引擎的轰鸣,带着野兽般的绝望和贪婪。他显然付出了巨大代价才找到这条险之又险的“捷径”,那条废掉的手臂就是通行证。
“拦住他!”张骁怒吼,身形已如炮弹般射出。他体内搬山道人的秘传内力瞬间奔涌至巅峰,“镇岳”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鸣,剑身泛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毫芒。他没有选择硬撼失控的钢铁猛兽,而是将毕生功力凝聚于一点,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向雪地摩托前轮轴承的连接处!搬山秘技——点石成金!讲究的就是以点破面,四两拨千斤!
铿——!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冰窟,火星如烟花般炸开。张骁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根粗大的冰柱上,冰屑纷飞。
然而,他这搏命一击并非徒劳。雪地摩托前轮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方向猛地一偏,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侧面。破冰铲擦着祭坛的边缘狠狠掠过,带起一大片飞溅的蓝色冰晶,在符牌表面划出一道刺目的白痕。但失控的冲势只是被稍稍改变,并未完全阻止。
“青梧!”张骁咳出一口血沫,嘶声喊道。
陈青梧在摩托破顶而入的瞬间就已行动。她没有冲向摩托,反而将全部心神灌注于手中的“惊蛰”古剑。摸金校尉的灵觉在生死关头提升到极致,周遭冰寒能量的细微流动在她感知中清晰无比。她手腕以一种玄奥的频率急速抖动,“惊蛰”剑化作一片朦胧的青色光幕,并非斩向实体,而是精准无比地连续点击在祭坛周围冰面上几个特定的、能量流动的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