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叹息于心,后者惧大于恨。
木明昔一步都没停,水亭旁的仆人们神情凝重,摸上兵器等待主人号令。
武梦宣无法再冷静,箭步挡在木明昔面前,垂首道:“华胥鼎乃武梦一族圣物,自武梦氏建族谱以来,每任先祖都会跳入华胥鼎净化武梦氏的厄运。
是传统,也是规矩。
到如今,华胥鼎内先祖不下百余人,先人尸骨所存之地,乃重要命脉。”
武梦宣道:“若华胥鼎内吸食怨念过多,先祖便将永不得安宁,而我武梦族便会被降下诅咒。”
木明昔终于抬眼,笑的礼貌:“什么诅咒?”
“……这便不能说了。”武梦宣锋眉拧起,脸上罕见多了些肃然:“言尽于此,若你还不愿信,我亦不会勉强。”
他侧开身让了一步。
“降下诅咒的人,是你的先祖吗?”木明昔仍盯着他。
武梦宣摇头,却没有多说一个字。
木明昔与他对视良久,回了“宣亭”,她伸了个懒腰,狡黠一笑:“继续下吧,你的交易说完了,我可还没说呢。”
“木姑娘很会拿捏人心。”
武梦宣舒出一口气,今天是他这辈子叹气最多的一次。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木明昔随手将白子放回棋篓,她略过冯映真,笑问了句:“你不跑吗?”
“?”
冯映真茫然。
“我杀了你哥和你的侍卫,带着你也就图个乐子。”木明昔说的是实话。
她只是觉得,捉弄冯映真很好玩的同时可以让武梦宣明白:她木明昔,是他唯一的选择。
是他需要她的成功。
而非她需要武梦宣的帮助。
魔王能否被杀死,并不是武梦宣在意的点。
他甚至有可能会在作战时向魔王临阵倒戈,毕竟他想要的只有华胥鼎。
木明昔一开始便知道这一点。
她让武梦宣如此明确的说明白,不过是想知道这件事的推动是否也有狗贼的手笔。
她同样证实了。
这就够了。
无论是虚与委蛇也好,还是孤舟救援也罢。
木明昔从来不在乎这些。
木明昔靠在椅背上,掀了掀眼皮,笑的柔和明丽,似春日里开得最盛的夹竹桃。
“现在你不跑,打算让武梦家主真的割掉你的眼睛吗?”
冯映真看了木明昔好几秒,随即横冲直撞地跑出了密室。
“木姑娘不担心,她跑到不该去的地方吗?”武梦宣望了望合上的大门,有些诧异木明昔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事作风。
木明昔抬手落子,没有丝毫犹疑,她白子在中间轻轻一落,仿佛已经开始汇集了千丝万缕的线一般。
武梦宣认真了起来。
此刻,兽人排场厅内。
众人呼声高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名为“痴狂”的表情,他们不停喊着:“二十七号!二十七号!”
他们眼里只有斗场内挥舞长鞭卷在自己手上的云殇厄。
他不知战斗了多久,血液凝固结痂又缓慢愈合,反复循环了无数次。
他杀了多少个兽人?
不记得了。
云殇厄额间魔纹猩红,他一出鞭便将对面的狼兽人抽的皮开肉绽。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腾空圈住狼兽人的脖子使劲扯断其头颅,不算完。
他踩在狼兽人的兽形态腹部,双尾厄然鞭一方绞断双腿、一方将狼兽人一分为二。
场面残暴非常。
冯映真刚跑出来,就被熙熙攘攘的人挤进人堆里,循着这些戴面具的众人目光往下,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冯映真一时间六神无主,跌坐在了地上。
不知是谁忽然推了她一把。
冯映真从围栏上滚进了斗场内。
她摔得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质问谁推的她,一双满是血的手猝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眼前的魔族人一看就是杀疯了的状态。
冯映真心脏狂跳,她是能感觉到面前的人真的要杀了她!
大脑瞬间发出警告,冯映真猛地咬了一口云殇厄,被他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她向来都是被冯檀真娇养的,接二连三的遭遇让她狼狈不堪,冯映真心中委屈不已,手臂小腿全都破皮严重。
有人出声:“二十七号,杀了她!老子赌你一万魔玉!”
“我赌三万!”
“五万!”
“十万!”
“杀了她!杀了她!”
众人齐齐高呼,冯映真吓得眼泪夺眶而出。
“别、别杀我……我不是,我是被人推进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