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纳川中一直有一条人鱼,你多次出入禁地,竟是从未察觉!反让卑贱的人族夺走了百纳川人鱼,还不知罪?”魔王肃然的声音落下之际,黎斐体内的控魂钉迅速滚烫热烈起来,一寸一寸的腐蚀灼烧着黎斐的血肉。
原来,又是这样。
黎斐的身体剧烈颤抖,下颔紧绷硬是一声不吭。疼痛的汗液从喉间滚落进身体里,他撑住地面,一字一字道:“儿、臣……知、罪。”
魔王手中漂浮着一块红色晶玉,魔气源源不断从上面溢出而后包裹在黎斐身上给予加倍的折磨,他冷眼喝道:“地牢被炸、囚犯四逃时你却只顾着莺歌燕舞,可知罪?”
黎斐心中嗤笑,面色痛苦狰狞,铿锵有力地回应道:“儿、臣、知、罪!”
不消片刻,黎斐自体内朝外涌出鲜血,控魂钉穿透了血肉。
黎斐竭力克制着欲要出声的嘶吼,死咬着牙看着面前被血覆盖的地板,心中漠然麻木。
“既悔过,那就莫要让吾再失望。”
魔王冷漠的声音响起时,控魂钉一瞬间归于平静,黎斐因这骤然消失的疼痛感失控跌在地上。
他深褐的长袍吸收了血水后重钧千斤,压的他只能僵硬地、重重地贴在了地板上。
“儿臣,叩谢父王。”
——儿臣,叩谢父王。
眼前恍惚闪过幼时的他跪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叩谢画面。
黎斐感受着冰凉湿黏的地板,鸦羽被汗水浸透,金红的眼底晕染出一圈淡淡的绿色。
从他有记忆开始的每一次叩谢之前,加倍的折磨与痛苦总是会先一步如约而至。
黎斐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没撑下去,是不是就能彻底结束了。
但每一次,他都撑了下去。
魔王起身道:“晖令有命,活捉木明昔。审袍会和你一起去忘川城中,不过他有别的事要做。
你二人兵分两路,你去找木明昔,并将百纳川的人鱼带回来。
记住,不可暴露身份。”
许审袍回过身垂首道:“属下听命。”
“儿臣听命。”黎斐强撑着跪直了腰板,低垂的眸中划过无限杀意。
魔王大步走了下去,在黎斐身边居高临下道:“在此期间,张虚意将会再次考察你的能力,若你不堪大任,太子之位就能易主了。”
黎斐眼珠微动,嘴角往一边扯了扯,面上皮笑肉不笑,语气却极为虔诚道:“是。”
“太子殿下放心,臣不会干扰您的计划,但大战在即,战士们需要太子殿下的勇猛来助长士气。”张虚意恭敬有礼地像是并未见到黎斐的惨状。
黎斐压住抖动的手漠然置之。
宫人们浩浩荡荡地离去之后,复命回来的庄晚景忙不迭冲进了正殿:“殿下!”
庄晚景扶着黎斐步履蹒跚地坐在位置上,湿袍拖了一路。
黎斐在他的服侍下漫不经心地褪去了外袍,问道:“如何?”
“乔凝芒躲进了为春堂。”庄晚景低声道:“此外,属下和问寒遇上了,他说通缉犯木明昔也在为春堂内。
属下和他监察了片刻,亲眼看见木明昔和一名男子出了为春堂后在忘川城内逛了逛,那名男子实力在我们之上,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便没有动手。”
“做得很好。”黎斐深吸了口气,体内逆乱的魔气四处冲撞,像是要从他身体里爆开一样。
但他面上不显分毫,阴沉着脸吩咐道:“让杜问寒继续监察,你去准备一下,明日随孤伪装成平民进忘川城。”
“是。”庄晚景道:“殿下,属下去把丹深叫来吧?他的魔力偏柔,可助殿下舒缓躁郁。”
“不用了,你下去吧。”黎斐道。
庄晚景只得颔首退出大殿,他将大门关上,一扭头见丹深坐在台阶之上,心中微惊道:“来了怎么不和殿下回话?”
“殿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更不会见我。”丹深手中拿了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圈。
庄晚景一顿。
丹深是嫣妃娘娘塞给殿下的死侍,他的实力虽然不是最高的,却最能洞察人心,更使得一手厉害的蝴蝶刀,自身的魔力还可以在队友魔力暴走时安抚顺气,可谓是面面俱到。
当初总侍卫长选举的时候,丹深的名次是最高的。
但殿下还是选了实力最强却言行喜于色的关坡。
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丹深是嫣妃娘娘送来的人的原因。
就算丹深被送来的时候和他们一样小,但他们也会耳濡目染的认为丹深是嫣妃安插的奸细。
这么多年过去,丹深用行动表示他就是他自己,和大家相处的虽然还行,但殿下从来没提过他,大家也默契地没提过这茬。
久而久之,庄晚景都快忘了丹深是嫣妃的人了。
没想到这小子心里一直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