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该吃药了。”
声音软软糯糯,仿佛一根细微的羽毛,撩动心弦,若是一月之前,宋鸿涛许是会觉得心里痒痒,便是对方刚生了孩子,也要将其压在身下狠狠折腾。
是林向晚。
一个算不得太漂亮的女人。
可在曾经的宋鸿涛眼里,这个女人身上却是有着一种让他无法抗拒,深深沉沦的魅力,她总是那般善解人意,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宋鸿涛的心头。
曾几何时,宋鸿涛以为这便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真爱。
可是现在,再听到林向晚的声音,宋鸿涛的眼睛却是忽然瞪大,眸子深处只剩下浓郁到极致,完全化不开的惧意,他拼命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可不管他在大脑中如何给自己下达命令,四肢都是纹丝不动,唯有鼻子和嘴巴里,不断发出呼哧呼哧,慌张的喘息。
那天晚上,他亲手杀掉了唯一的亲生儿子宋淮,承受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绝望的刺激,然后脑血管破裂出血人便瘫了。
脑血管破裂,又被称之为出血性卒中。
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至四十,是致残,致死率最高的脑卒中类型。
便是救过来,也会出现极为严重的后遗症,瘫痪,失语,嗜睡,昏迷不醒,大小便失禁,意识障碍紊乱等等。
宋鸿涛是幸运的。
许是因为出血量不算太多的缘故,在没有经过太过仔细治疗的情况下,宋鸿涛居然还活了下来,除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能说话之外,居然没有太多后遗症。
他没有嗜睡,没有昏迷不醒,也没有意识方面的障碍,相反他的精神和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醒。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四肢,就是无法控制。
他能听到旁人的声音,却无法回答,能感受到旁人的触碰,能嗅到食物的香味,能睁开眼睛,继续看着这个世界。
可对宋鸿涛来说,现在的日子或许才是真的绝望。
他喘着气,嘴唇发出噗鲁噗鲁的声音,听着脚步声不断接近,他知道,那个毒妇又来了。
眼睛于眼眶中,以一种晦涩又僵硬的方式缓缓转动着,眼角的余光中一道身影缓缓接近,依旧是娇小的身子,依旧是一身纯白的裙子,干净又纯洁,手里端着一个瓷碗,瓷碗上冒着热气,人还未至,宋鸿涛似乎已经嗅到了碗中苦涩腥臭的味道。
宋鸿涛眸子里先是怨毒的仇恨,然后又迅速演变成惊恐的哀求,他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神祈求林向晚能放他一马。
这时候的宋鸿涛,大约是有些可怜的。
可林向晚脸上虽然挂着笑,眸子里却是彻骨的寒意,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后悔了?
想要自己放过他?
那她死去的相公,父亲,公公,婆婆,又该让谁去放过?
九少爷常说,人总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素手捏住宋鸿涛下巴,强行将嘴巴掰开,然后滚烫的药汁便顺着宋鸿涛的嗓子灌了进去。
咕嘟。
咕嘟。
咕嘟。
好似冒泡一样的声音。
于本能的驱使之下,宋鸿涛的喉咙下意识的蠕动起来,苦涩,腥臭,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