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真心话
“再来两瓶啤酒！”
林浩把空酒瓶重重顿在烧烤店油腻的桌面上，瓶身碰撞出刺耳的脆响。
夏夜的晚风裹着孜然和炭火的味道钻进开着的窗户，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脸，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坐在我对面的张伟正低头啃着烤羊腰，听到动静含糊不清地嘟囔：“少喝点吧，等会儿还得聊正事呢。”
他刚说完，包厢门就被推开了，王磊缩着脖子探进来，脸上堆着惯有的讨好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他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下，刚坐稳就唉声叹气：“别提了，最近穷得叮当响，连加油的钱都快没了，等会儿这顿你们可得请客啊。”
我还没开口，林浩就嗤笑一声：“你穷？我上次还看见你老婆在商场买进口猫粮呢，两只猫的伙食比我都好。”
王磊的脸瞬间涨红了，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那是我老婆喜欢猫！
再说了，她在家待着也挺无聊的，养两只猫怎么了？我穷是真的穷，上个月房租都差点交不上。”
“你老婆待着无聊？”
林浩放下刚开的啤酒瓶，泡沫顺着瓶口溢出来，“她不能出去找份工作吗？你一个人赚钱养三个人加两只猫，不穷才怪。
我看你就是活该。”
“我活该？”
王磊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长长的刺耳声，“我想让我老婆在家享福怎么了？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
不像你，开个破画廊，整天吊儿郎当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
“你说谁的画廊是破画廊？”
林浩也火了，一把揪住王磊的衣领，“我为了画廊熬了多少个通宵，跑了多少个地方找画家，你知道吗？你除了会哭穷还会干什么？”
“好了好了，别吵了！”
张伟赶紧站起来拉开他们俩，“都是朋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我也连忙打圆场：“是啊，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别伤了和气。”
林浩甩开王磊的衣领，坐回椅子上大口喝着啤酒，王磊也气呼呼地坐下，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只有烧烤架上滋滋的冒油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想起上次和林浩在咖啡馆吵架的事。
那时候我一门心思扑在工作和学习上，把生活过得像张密不透风的计划表，林浩说我是被计划表绑架的机器人，我却说他没有规划、得过且过。
现在想想，我们当时都太冲动了。
“对了，阿哲，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推广文案，后来怎么样了？”
林浩突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挺好用的，帮你吸引了不少客户吧？”
“可不是嘛，多亏了你。”
林浩也笑了，“说起来，上次的事还得跟你道歉，我不该那么说你。”
“该道歉的是我，”
我摇摇头，“我那时候确实太拼了，忽略了很多东西。
现在我也想通了，工作再忙也得有自己的生活。”
张伟见我们和解了，也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朋友之间就该互相理解。
不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哭穷，还不懂得反思自己。”
他的话明显是说给王磊听的，王磊的头埋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王磊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说：“阿哲，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保证，等我下个月了工资就还你。”
我刚想开口，林浩就抢先说道：“你别借给他！
他这种人，借了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说不定还会赖账。”
“我不是那种人！”
王磊急了，“我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等我缓过来肯定会还的。”
“暂时遇到困难？”
林浩冷笑，“你这困难是自己找的！
你要是让你老婆出去工作，至于这么穷吗？还有，你妈那么大年纪了，在农村连份保险都没有，你不想着给她买保险，反而天天想着借钱，你对得起你妈吗？”
提到他妈，王磊的气焰瞬间矮了下去，声音也有些哽咽：“我也想给我妈买保险，可我实在没钱啊。
我这不是想着先买辆车，撑撑面子，以后好谈生意嘛。”
“买辆车撑面子？”
林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买的那辆大众，谁看得上啊？上次我在村里看见，你开着车在路边兜圈子，人家都懒得看你一眼。”
王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我……我那时候不是觉得大众是德国牌子，质量好嘛。
谁知道买了之后才后悔，早知道就买辆二手奔驰了，那样多有面子。”
“面子？”
林浩拍着桌子站起来，“你妈在农村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你却想着面子？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