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证明自己“有用”
的唯一机会!
刚才的屈辱和愤怒,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自虐的“表现欲”
瞬间压制下去。
不能爆!
不能惹事!
要让她看到我的价值!
这个念头像紧箍咒一样勒住了我即将失控的理智。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山林间所有冰冷的空气都吸入肺腑,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岩浆。
攥着周航背包带子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白。
我甚至没有再看周航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只是极其僵硬地、近乎麻木地点了一下头。
喉咙里像是堵着滚烫的砂石,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从鼻腔里出一声模糊的、屈辱的“嗯”
。
“哈哈!
够意思!
谢了啊兄弟!”
周航得意地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道更像是在推搡),然后转身,吹着口哨,像得胜的将军一样,和他的同伴们继续嬉闹着向前走去。
留下我一个人,抱着他那沉得像装满了石头的背包,站在原地。
肩膀上的负担瞬间翻倍!
我自己的背包,加上周航这个死沉的负担,像两座大山狠狠压了下来!
脊梁骨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膝盖猛地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稳,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汗水瞬间如瀑般涌出,浸透了后背和前胸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我艰难地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肺部剧烈地扩张收缩,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
视野开始模糊,汗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我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浅蓝色的、越来越远的背影,像一个溺水的人盯着唯一的浮木。
不能停!
不能让她觉得我无能!
这是……这是靠近她唯一的方式了!
这个念头支撑着我,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注入我濒临崩溃的身体。
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向上挪动。
汗水滴落在粗糙的石阶上,瞬间被蒸,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随即又被我的鞋底踩过。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台阶终于变得平缓,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平台出现在眼前,山风呼啸着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终于……到山顶了!
巨大的解脱感和更强烈的虚脱感同时袭来。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踉跄着冲到平台边缘一块突出的大石头旁,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身体顺着石壁滑坐在地。
沉重的背包砸在地上,出沉闷的响声。
我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张大嘴巴,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火辣辣的疼痛,眼前阵阵黑,汗水像小溪一样从额头、鬓角淌下,模糊了视线。
模糊的视野里,我看到林薇站在不远处靠近悬崖边的观景平台栏杆旁。
山风猛烈地吹拂着她的头和衣角,勾勒出她清瘦的剪影。
她背对着我,面朝着远方层叠起伏、笼罩在薄暮烟霭中的苍翠山峦。
夕阳的余晖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模糊而柔和的金边,那画面很美,美得……遥不可及。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这壮阔的景色里,或者,只是单纯地沉浸在没有我这个“麻烦”
的宁静中。
自始至终,她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没有关心我是否跟上,没有在意我背上沉重的负担,更没有留意到我此刻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的狼狈。
我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背靠着嶙峋的石壁。
周航那个死沉的背包像一具屈辱的尸体,歪倒在我脚边。
我自己的背包带子深深勒进肩膀的皮肉里,留下火辣辣的疼痛。
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拉扯都带着血腥味的剧痛。
汗水早已流干,皮肤紧绷烫,喉咙里干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山顶的风很大,带着山野特有的凉意和草木的气息,吹在身上本该很舒服。
但此刻,这风只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它吹不散胸腔里那团沉重的、冰冷的铅块——那是被彻底无视的卑微,是耗尽力气却毫无价值的绝望。
观景平台上人声嘈杂。
成功登顶的兴奋点燃了所有人,拍照的、欢呼的、三三两两分享着零食和饮料。
笑声、喊叫声混杂着山风的呼啸,形成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
“喂!
陈明!
我的包!”
周航那粗哑的、令人作呕的声音穿透嘈杂,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割了过来。
他带着他那群跟班,晃悠到我面前,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看小丑般的戏谑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