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元年春,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
先皇驾崩的哀乐刚刚停歇,新君登基的钟鼓便已敲响。
太极殿前,三十四岁的李适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缓步踏上丹墀。
他面容清瘦,眉宇间既有帝王的威严,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0t;陛下万岁!
&0t;群臣山呼,声震殿宇。
李适的目光扫过殿中文武百官,在那些身着紫袍的宦官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想起先皇晚年被宦官把持朝政的种种弊端,心中已暗下决心。
登基大典结束后,李适在延英殿单独召见了新任宰相崔佑甫。
烛光下,崔佑甫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正慷慨陈词:&0t;陛下,如今天下疲敝,藩镇跋扈,宦官专权,皆因朝中缺少正直之士。
臣以为当广开言路,选拔儒生入朝,以正风气。
&0t;
李适点头:&0t;正合朕意。
卿可有贤才推荐?&0t;
崔佑甫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0t;有二人,一为张涉,精通《春秋》,在士林中声望极高;二为薛邕,出身河东薛氏,博学多才,尤擅《礼记》。
&0t;
&0t;好!
&0t;李适拍案,&0t;召此二人入宫觐见。
&0t;
三日后,张涉与薛邕奉诏入宫。
张涉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一袭青袍洗得白;薛邕稍年轻些,举止儒雅,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精明。
延英殿内,李适命人撤去珠帘,亲自为二人赐座。
这在等级森严的宫廷中实属罕见。
&0t;朕闻二位先生学贯古今,今日特请教治国之道。
&0t;李适言辞恳切。
张涉拱手道:&0t;陛下垂询,臣不敢不竭诚以对。
《春秋》大义,在正名。
今藩镇割据,宦官弄权,皆因名分不正。
陛下当先正朝纲,明尊卑,然后天下可治。
&0t;
薛邕接着说:&0t;《礼记》云:&039;礼者,天地之序也。
&039;今朝廷礼仪废弛,官员贪腐,皆因不守礼制。
臣以为当从整饬吏治入手。
&0t;
李适听得频频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自幼受儒家教育,对这套以德治国的理论深信不疑。
而眼前这两位学者言谈不俗,更让他确信找到了治国良才。
&0t;二位先生所言极是。
&0t;李适起身踱步,&0t;朕欲任命张卿为礼部侍郎,薛卿为户部侍郎,共襄盛举,如何?&0t;
二人连忙跪拜谢恩。
殿外,大宦官霍仙鸣透过窗棂缝隙冷眼旁观,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个月后,张涉正式走马上任。
礼部衙门内,几位主事恭敬地呈上文书,其中一人谄笑道:&0t;张大人,这是今年科举的考生名录,请您过目。
&0t;
张涉初时还认真翻阅,但当看到某位考生家世显赫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当晚,那位考生的父亲——一位地方刺史便派人送来了&0t;土仪&0t;:一箱看似普通的茶叶,底下却藏着十锭黄金。
&0t;这&0t;张涉的手微微抖。
他出身寒门,何曾见过如此巨款?但想到家中老母尚在病中,儿子又即将婚娶他长叹一声,将箱子收入内室。
与此同时,薛邕在户部也遇到了&0t;好意&0t;。
河北道遭灾,朝廷拨款赈济。
一位姓赵的商人通过关系找到薛邕,暗示若能将部分赈灾粮交由他的商号采买,必有重谢。
&0t;薛大人,&0t;赵商人压低声音,&0t;这批粮食市价三十万贯,账上可报五十万贯,差额自然归大人调度。
&0t;
薛邕起初严词拒绝,但当赵商人留下一个装满珍珠的锦盒&0t;聊表心意&0t;后,他的态度开始松动。
春去夏来,两位新任高官的府邸日渐豪华。
张涉在城南购置了一座五进大院,薛邕则频频举办诗酒宴会,邀请朝中权贵。
他们的变化,自然逃不过某些人的眼睛。
霍仙鸣在神策军衙门的密室中,听着心腹小宦官的汇报:&0t;张大人前日收了陇西李氏的厚礼,答应让其子今科必中;薛大人则与江南粮商勾结,贪污赈灾款至少二十万贯&0t;
&0t;证据确凿?&0t;霍仙鸣眯起眼睛。
&0t;有账册为证,还有几个经手人愿意作证。
&0t;
霍仙鸣满意地点头:&0t;不着急,再让他们得意几日。
&0t;
转眼到了秋闱放榜之日。
当礼部公布及第名单时,太学生们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