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风起云涌。
建始帝的身体,一会好一会坏,让朝臣揪心不已。
朝堂上请立太子的呼声越高涨。
然而建始帝并不急着立太子。
凡是请立太子的奏疏,都被他留中不,只当没有这回事。
朝臣们气急败坏,督促谢长陵想办法说服皇帝。
一大把年纪,真以为自己长生不老吗?
当皇帝当得失智!
令人不堪!
建始帝自信还能活几十岁。
至于身体偶尔不适,都是暂时的。
他现在迫切想要解决平江侯,无法继续容忍对方在西北作威作福,堪称西北土皇帝,根本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分明是狼子野心,迟早造反!
谢长陵并不愿意动平江侯,至少现在不愿意。
他的主张是稳住南边,因为南边是粮食税收重地,保南边就等于保住大乾江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草跟税银。
有钱有粮,还怕没有打仗的士兵吗?
至于武将,经过楚王的战争洗礼,加上南边十八路反贼,已经锻炼出一批。
虽然还不能跟西北那帮常年野战的将士相比,至少也有了一战之力。
北边,本就土地贫瘠,人口稀少。
这么多年,年年打仗,都已经烂彻底了。
既然如此,何不继续烂下去。
犯不着费钱费力去治理。
他的思路想法,显得没有大格局,他自个也知道若是真的放弃北边,等于放弃了大乾的门户,长期看会有大祸。
然而,站在他的位置上,必须从现实角度考虑,必要的时候,该放弃的就得放弃。
当然,他不会直接这么说。
他只会迂回地劝解建始帝,莫要死盯着平江侯。
建始帝很不满,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质问他究竟是站在哪边的?不替皇帝分忧,次次都替平江侯开脱,有何企图。
谢长陵半点不慌,上前一步,侃侃而谈:“陛下,北边常年不靖,原因有很多。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北边资源有限,穷!
百姓穷得吃不上饭,富者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
想要彻底改变北边的局面,就得下毒手,将当地的豪强富户彻底拔除。
将土地收为朝廷所有,然后由当地官府租赁给当地百姓耕种。
佃租不能过六成。
一旦过六成,百姓缴了税,得饿死。
最好将佃租定在五成,当地百姓方有喘息之机。
陛下,你若是下定决心,臣定当万死不辞,替陛下彻底解决西北问题。
届时,平江侯是杀是剐,全凭陛下一句话!”
谢长陵胸中有丘壑,他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也有解决的办法。
只是……办不到。
非得皇帝亲自领头,下定决心不动摇,不为任何人情,任何风云激变而动摇。
方有可能办成。
还得有杀个血流成河,背负千古骂名的心理准备。
敢问皇帝,你敢吗?你敢动摇国本吗?
谢长陵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拿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实则是将建始帝架在了火上烤。
建始帝一时间气急败坏,脸色涨红,气息急促,看着就很不对劲。
大太监王德急忙拿出丹药,小声宽慰,“陛下息怒,陛下该服用丹药了。”
建始帝铁青着一张脸,张嘴服下丹药,缓缓平息心头怒火。
他指着谢长陵,“谢爱卿,你是不是赌朕不敢?”
“臣不敢!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动摇国本,臣以为暂时容忍平江侯显然有利于朝廷,有利于陛下。”
“你口口声声说有利于朕,说来听听。”
谢长陵开始了大忽悠。
他来自南方,来自富庶之地。
自幼就知晓,南边的资源年年都要用于支援贫穷的北边。
周围人颇多怨言。
如今他贵为丞相,对于北边,自然也会下意识忽视,轻视,乱七八糟和稀泥。
朝廷还能支应,自然不能放弃西北。
故而,也不能放弃平江侯。
平江侯有用,能替朝廷守住门户。
若说造反,只要平江侯一日没有采取实际行动,一切都可以容忍。
正所谓论迹不论心,论心人人都是反贼。
谁没有在心里头偷偷骂过皇帝,谁没有偷偷骂过宋家人。
真要论心,人人都得砍头。
都说平江侯要造反,然而事实是平江侯还在坚守岗位,并没有实质性的造反举动。
不能因为怀疑揣测,不能因为有前车之鉴,就提前定下罪名,提前自断臂膀,自乱阵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皇帝就是缺乏这样的自信,缺乏胸襟。
难怪历代王朝,太祖胸襟非同一般,后世子孙却一代不如一代。
盖因为皇帝自身能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