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补缺之人,皆在名单之中。”萧宁话音不紧不慢,如清泉缓缓流入石谷:“朕已有准备。”
他抬手一挥,一道圣旨由近侍高声念出:
“吏部尚书一职,特命——李安石,代之。”
话音落地,大殿一震。
众臣哗然!
“李安石?”
“谁?”
“没听过!”
“这是谁人?!”
“从哪冒出来的?!”
清流阵中面面相觑。
不是因为这个名字惊艳天下。
恰恰相反,是因为——无人知晓!
这个名字,仿佛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朝中素未闻其名,坊间无人知其履历。
——这样的人,竟补了王擎重的位置?
那可是吏部尚书!
六部之首,掌天下官籍之任免、迁转、考绩、调令!
王擎重之人,虽有私心,但其履历勋功皆在,曾主持三次官制、两度官规修正,熟稔天下官吏系统。
可这“李安石”是何人?
竟替得上?
霍纲张了张口,终究没问出来。
魏瑞神色如铁,虽惊,却未动。
许居正低头叩首,声音沉沉:
“臣……明白了。”
他知道,眼下再多疑问,也不能问。
那是陛下之断。
他们只能听。
只能信。
只能看——这步棋,究竟是妙招,还是险棋。
殿中静了下来。
不是那种肃然恭敬的静,而是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静。
“李安石”这三个字,在空气中徘徊了许久,久久未散。
朝臣之中,不乏耆老宿望,更不乏见多识广者,可此刻,竟无一人能对这个名字报以应声。
不是无人识得。
而是——无人识得!
这是更可怕的一件事。
若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庶僚、或者尚在试用中的言官,他们尚可凭记忆去追寻蛛丝马迹。
可若连名字都从未听闻——那说明,此人要么多年沉寂于庶僚之末,要么压根不在这座庙堂之中!
怎么会?
一个吏部尚书之位,竟给了个毫无根基、名声寂寂之人?
连最起码的“知人识面”都无法做到,这如何叫人心安?
此刻的朝臣心中五味杂陈,有惊愕,有迟疑,有不解,也有……微妙的不安。
左列之中,一名身着五品官服的老臣眉头紧蹙,低声喃喃:“从未听闻过此人……”
“莫非,是西都之旧?”
“可即便是旧臣,也不至于无一人识得其名吧?”
“这可是吏部……吏部啊……”
低声交谈在清流阵中蔓延,有人皱眉,有人侧目,有人已开始彼此询问起身边之人是否知晓李安石来历。
然而,所有的回答,都是摇头。
许居正虽未作声,脸色却已渐渐沉下。
他的眉间,浮起一抹难以遏制的忧色。
身旁的霍纲轻声道:“如此做法……太险了。”
“吏部之位,重若千钧,非寻常之人可掌。”
“若是失了威信,不但调令不能推行,恐怕各道州府也要生疑。”
“朝廷官制之本,便是‘名器不可轻授’,今陛下如此……只怕难服众。”
魏瑞则冷冷望着殿中,没有出声。
他并不是在否定萧宁的决定,而是在权衡——此子究竟是在放手一搏,还是另有深意。
旁人可能心慌,他却从萧宁眼中,看不出一丝赌徒的疯狂。
有的,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笃定。
这份笃定,在大多数臣子的眼中,像是轻狂;可在魏瑞看来,那是经过权衡后的从容。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
——一个“李安石”,实在是太轻了。
太轻了些。
没人知道这个人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有什么经历,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得陛下倚重到“吏部尚书”的程度。
这不止是任命一个新臣,这是拔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至庙堂之巅!
这不像是正常的“补缺”,更像是——打破!
打破旧格,打破官场潜规,打破所有人的惯性思维。
这,究竟是少年天子的大胆不羁?
还是,他早有打算?
没人知道答案。
而此刻,萧宁依旧静坐在高位之上。
他并未急着宣人,也未回避众人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