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人,新旧皆失衡,谁来补缺?”
“我们?我们也不够啊……”
“而且——陛下不该动这一手!不是不能动,而是现在不能!”
许居正眼神极为复杂,他既敬佩陛下心中早有杀招,又忧虑这杀招会斩断整个朝堂根骨——
他猛地向前一步,几欲出声劝阻,唇却又生生止住。
不行,若此刻阻止,便等于告诉朝堂众臣——清流怕了,萧宁错了!
这一念生起,许居正咬紧牙关,只能强忍着那句到喉的话,退了回去。
殿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少年帝王话音未落,笑意已散。
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冷意,如冬日的薄霜,悄然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新党一列中,林志远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从心底升起了惊悸之感。
他猛地转向王擎重,压低声音,声音里已带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慌张:“他这是要拿我们开刀!”
“王兄,他要以‘抱恙’为由,罢黜我们的人,打散我党根基!”
“卢修礼、裴景台、陈荫仁、顾延平……一个都跑不掉!”
“他要下手了!”
他声音虽小,但眼神中已满是焦灼。林志远本就是谨慎之人,又亲历过多场朝争之败,最懂得察觉风向。
当朝帝王话锋一转,毫无预兆地拿“体魄”说事,他便知事情不妙。
这不是闲话!这是——
“借病削权”!
王擎重却并未如林志远那般动容。
他只是垂眸,面上依旧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急什么?”他低声道,“他说得再响,也不敢真动。”
“他若真要借‘抱恙’之由罢人,那就先得想清楚——谁来补缺?”
“你以为,清流真能接得起这半个朝廷?”
“别忘了,清流那边怕得比我们还早。”
林志远神色仍慌:“可他若真不顾一切……”
“他不敢。”王擎重斩钉截铁道。
他低声说着,眼神中却满是笃定与算计。
“陛下再如何意气用事,也不过是个刚亲政不久的少年,他能看见几步?我们不是不知他谋局,但这局棋下得越大,越无人敢落子。”
“清流自己都不敢真看着朝堂崩盘。”
“他若今日一怒废人,那清流第一时间就会出列劝阻。”
“他们不敢放手。”
“更何况——”他说着,眸光深沉,“我们缺席的,不是几个闲职,是整个新党的权核。若真拔掉这些人,朝堂将有一半空座。清流愿意上,他们敢吗?”
“他们自己都怕。”
清流之中,果然如王擎重所料,已然开始动荡。
“……他真要动人?”霍纲低声道,声音几不可闻,带着一丝深深的不安,“若真动了新党那些要员,谁来补?”
魏瑞面色铁青:“不补也得动!放着他们抱病不朝,就当没事,那才是纵虎为患!”
“可陛下不是才……三荐三斥?”霍纲转向许居正,声音压得极低,“你说,若今日再动新党,我们……还能压得住局面吗?”
许居正没有回应,只是眉头紧锁,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眼神却一片暗涌翻腾。
他当然知道,现在若借“抱恙”罢人,朝堂将会瞬间失去新党近半的中坚力量。裴景台、卢修礼、陈荫仁、顾延平……这四人,可不是朝中寻常清贵。
他们撑着的是吏、兵、都察、户四条主干。
任何一条断裂,便足以令日常政务停摆三日,若四人一并失位,整座朝堂的权责划分都要重新洗牌。
更何况,如今并无“可替之人”在手!
许居正再清楚不过,清流虽忠直,却根基未稳。
近年来遭新党压制,已是人手不足。
现今被推至风口浪尖的,仍不过魏瑞、霍纲、自己等几位老臣,尚无年轻接班之人可一手接过数部大权。
一旦新党被连根拔起,留下的,只是一地空缺。
而空缺,就是混乱,就是动荡。
这局,是萧宁主导的,但却逼得清流骑虎难下。
魏瑞虽性急,口中不忿,但这一刻也沉默了。
他也懂得局势的严重。
眼前这一局,不再是“站谁”或“斥谁”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撑住朝堂、不至倾覆的问题。
“他要真动手,谁能拦得住?”霍纲低声问。
“我们。”许居正闭了闭眼,终于低声回答。
“我们……得拦。”
霍纲愣住:“你说什么?”
“我们得劝。”许居正缓缓道,“不是为新党,也不是为朝堂之和,而是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