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一掀,热浪扑面,陆沅与乔慎一前一后进了主帐。
刚踏入帐中,两人便齐齐抱拳、满面堆笑,弯腰行了一礼。
“属下陆沅,拜贺大统领官复原职,重掌禁军!”
“属下乔慎,恭贺大统领虎威再临、再掌兵权!”
乔慎更是抢着开口,语气殷切,笑得比午日天光还要灿烂:
“我等久盼蒙大人归位,今朝天恩昭昭,实乃我等三生之幸、全营之福!”
“是是,”陆沅也立即接道。
“这几日营中上下,皆欢欣鼓舞,闻讯者无不拍手称快。大人统军有方,昔日威名尚在,今朝再起,必能肃纪清风,威震八营!”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热烈非常。
帐中空气仿佛也热了几分,唯独那立于主位前的蒙尚元,面色依旧如常。
他没有立刻应声,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堆起,看着他们的言辞如何谄媚铺陈。
看着这些曾在他被贬后冷眼讥讽、明踩暗损的小人,如今却低声下气地恭贺他“再掌兵权”。
半晌,他才缓缓点头,语气不轻不重:
“哦?”
“听你们这意思……是为我高兴?”
陆沅与乔慎立刻点头如捣蒜:“高兴,高兴得很哪!”
“确实是……可喜可贺之事!”乔慎赶忙道。
蒙尚元没有再说,只是转身向后,抬手一指——
“那你们带的贺礼呢?”
这句话一出,二人怔了片刻,随即猛然反应过来,一边陪笑一边弯腰拎起身后锦盒礼袋,堆满案几。
乔慎将礼盒一一摆开,拂去尘土,几乎要俯身去擦。
“这些酒,是南疆贡品,非市坊可得——我早年因缘际会得之,原藏作寿礼……今日,愿献于大统领。”
他眉开眼笑,笑得眼角都有了褶子。
陆沅也上前两步,轻声道:“还有这雕金玉壶,是家中先祖遗物,非为献媚,只为谢罪。”
“我们……愧对大统领。”
“当初事急,误信小人——实非我等本心……”
“如今圣上明察秋毫,大统领重登旧位,我们诚心、实意、真心……”
“够了。”蒙尚元忽而转过身。
那张曾被他们当众羞辱、讥讽的面孔,如今冷峻如冰,眼神却透出令人胆寒的沉静。
他扫了二人一眼,唇角缓缓扯出一道笑。
那笑,不达眼底,冷得像柄锈刀:“你们来的,倒也及时。”
他走上前,站在礼盒前,一一扫过。
“好酒,好器,好墨,好香。”
“不错,很值钱。这些,我就收下了。”
他说着,竟亲自抬手,将那几样物什收入一旁木架。
陆沅与乔慎面露喜色,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蒙尚元语气一转:
“来的正好,省得我去请你们了。”
“既然来了,”他眸光一寒,冷笑,“那就去传吧。”
“传全营——”
“所有禁军,披甲整备,一刻之内,操场集合!”
“陛下命我整肃禁军,今日,就是开始之时。”
陆沅与乔慎齐齐一震,脸上的笑僵在半空,连气都不敢喘。
他们哪里想到,这送礼赔罪还未捂热,便被直接拉去当工具人了?
“蒙大人,这……”陆沅试图开口,却迎来一记寒冽目光。
“怎么,你们不愿?”蒙尚元淡淡问道。
“不敢不敢!”乔慎赶忙赔笑,一边后退一边拱手,“属下这就传令,立刻动身!”
二人连滚带爬地退出营帐,脸上的血色彻底退去。
……
不多时,鼓声响起。
陆沅亲自披甲,乔慎挥旗传命,二人站在最显眼的操场东侧,表情极度僵硬。
原本附在他们身边的“拥趸”早已四散,没人再敢靠近。
那些先前笑他们是“准大人”的副队长们,如今嘴巴闭得比饭碗还紧,个个立正站好,像从未见过他们似的。
“你说……”乔慎悄声咬牙,“这礼,是不是送早了点?”
“闭嘴!”陆沅低吼一声。
他死死盯着主帐方向,心里再清楚不过——
那几件好酒好玉,不过是交了一份“性命保命钱”。
至于会不会真原谅他们?
他一点也不敢指望。
就在鼓声震天中,蒙尚元披甲而出,整顿禁军的大幕,也随之正式拉开。
旧权崩塌,新威初立。
自此之后,这营地中,再无人敢轻慢那位曾被贬斥的旧将。
而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