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檀香未散,群臣屏息。
气氛已然压至极点,仿佛只待那句断言落下,便能击碎这所有人的心思与筹谋——
谁将落败,谁将得势,谁将彻底被逐出朝局,谁又将在今日攀至权力之巅……
此刻,殿中每一个人,都在等。
等萧宁,开口。
太和殿内,钟鸣初歇,檀香未散,殿中却已沉入死一般的寂静。
王擎重负手而立,眉眼低垂,似乎在沉思,实则目光始终游移于御阶之上。
少年天子安坐龙椅,神情淡漠,目光不动,仿佛一尊金雕玉塑的帝像,自始至终未有任何表态。
新党诸臣皆心中疑惑。
此前蒙尚元已然进殿,而天子却迟迟不语,既未质问,也未赐罪,反倒任由这场剑拔弩张的局势僵持不下。
王擎重本不以为意,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那原本笃定的情绪却逐渐生出了一丝不安。
他的指尖藏在袖中,几不可察地轻叩掌心,终是低低叹了口气。
他等不下去了。
目光微动,他侧首看向立在偏列之中的林驭堂,袖口微扬,一个不着痕迹的眼色递了过去。
林驭堂会意,立时趋前一步,跪伏在阶下,声音顿时高扬,宛如响鼓重击,震动整座大殿:
“启禀陛下,微臣恳请圣裁!”
“微臣为禁军代大统领,身肩宫禁之责。今早值巡途中,遭蒙尚元强行阻拦,未曾分辨来由,便被拳脚相向!”
他话音刚起,便重重一叩首,语调中早已带上几分哽咽与激愤:
“微臣肩背皆伤,血迹犹在,臣虽卑职微命,却也是陛下亲封之职,岂可无端受辱?”
“若此事不明正典刑,何以震军纪,正朝纲!”
此言一出,新党诸人便如早已排兵布阵,纷纷从列中出声:
“陛下,禁军之令,不可乱也!”
“若任一卫队长便可擅动宫禁,朝纲何在?!”
“林驭堂乃奉职而行,蒙尚元动手在先,理应论罪!”
“臣等请陛下明断——若蒙尚元之举不罚,禁军威令将何所依凭?”
短短数息之间,已有近十名新党官员前后出列,语词激烈,措辞咄咄。
他们仿佛忘了这是大殿朝堂,忘了正有百官肃立于殿中,忘了那高阶龙椅之上坐着的,是执掌江山的君主。
此刻,他们只是一个个握住刀柄,准备将那柄“蒙尚元”的刀狠狠落下!
朝堂之上,一片鼓噪纷陈。
殿角处的钟声已然寂静,唯有这股风声滚涌而来,将整个殿宇搅动得仿佛风暴边缘。
可便在这声浪之中,一道低沉、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忽然响起:
“臣在此。”
声音冷峻,干脆,毫无犹疑。
——是蒙尚元。
他从列侧一步踏前,甲胄未卸,血迹未褪,却步履铿锵,面容冷峻,仿佛面对的不是定罪之台,而是昔日军营中的审阵之堂。
他躬身,声音稳如山石:
“陛下,臣确有动手。”
“宫中殴斗,是臣之过。”
他承认得毫不迟疑,反倒让众臣微愕,林驭堂脸上的得意更是一时凝滞。
但紧接着,蒙尚元抬起头,语声忽转:
“臣愿领罪,甘受罚。”
“可——”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高阶之上那一袭玄袍少年:
“禁军大统领之位,还望陛下慎重决断。”
“此职关乎龙禁安危,牵连宫中百官、前朝后府、太和武库——不得不慎。”
他语气无恨无求,然而句句分量十足,仿佛那甲胄之下藏着一座万钧之山。
“陛下心中自有明断,臣不敢妄言。”
“但若使小人掌权,以私代公,以权谋位……”
他转头看向林驭堂,语气淡淡,却字字如刀:“那便不是护国之将,而是乱宫之祸。”
话未落地,林驭堂早已双目圆睁,怒声喝问:
“你说谁是小人?!”
蒙尚元回望,神情未动。
“谁该心中有数。”
两人目光相对,一静一动,火星四溅!
林驭堂大步而前,怒气冲天:“你血口喷人,妄自揣度圣意,污蔑忠良!”
“你敢再说一遍,看我是否撕烂你这张狂徒之口!”
殿中顿时气氛紧绷至极点!
新党诸臣也纷纷侧身,清一色眼中透着跃跃欲试之意,似欲趁此事再发难。
许多文官更是眉头紧蹙,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堂堂早朝,竟几近失控!
这一刻,空气仿佛骤然静止,殿宇金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