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用力揉了揉眼睛,目光再次死死盯住对面勾栏门口的身影。
没错!
纵然换了衣物,那眉眼、轮廓,分明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陛下身边最亲近的大珰——
王承恩。
“当真是他……”
侯恂感到荒谬绝伦。
一个阉人,怎么能从这种地方出来?
还这般作态?
等等。
似乎……
也不是完全不行?
侯恂也曾听闻,宫中某些有权势的内侍,即便失了根本,亦有些特殊癖好,用以满足扭曲心理或彰显权势。
但这属于藏污纳垢、不可对外宣扬的隐秘。
哪个不是在外头偷偷置办宅院,养些婢女,关起门来行事?
除了昔日的权宦魏忠贤,又有谁会像王承恩眼前这般,堂而皇之地从京城有名的勾栏里走出来?
就不怕被健全男子在背后指指点点,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最后为崇祯所恶吗?
就在侯恂与文震孟面面相觑之际:
他们所在酒楼下方,一个看似守着杂货摊的年轻小厮,不动声色凑到另一个卖菜的老头耳边。
卖菜老头挑起空的菜担子,脚步看似蹒跚,实则迅捷地转入条窄巷;
在迷宫般的巷弄里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一处府邸后门。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开了门。
老头说了些什么。
管家忙引着老头穿过几道回廊,进入府邸深处的庭院。
庭院不算宽广,却布置得极为精致。
曲径通幽,怪石嶙峋,几株耐寒的松柏点缀其间,即使在冬日也带着几分苍翠。
中央,一座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假山上,周延儒盘膝而坐。
他头顶包有厚厚的方巾,身上裹着件价值不菲的貂皮大氅。
听到脚步声,周延儒眉头不悦地蹙起,冷冷道:
“我不是交代过,不许打扰么?”
管家连忙小跑到假山下,仰头禀报道:
“老爷,盯梢的菜头传来急信,说是……看到王承恩王公公,从南城的楼里出来了……与两个粉头神态亲昵。”
“嗯?”
周延儒睁开眼,望向垂手立在庭院门口的卖菜老头:
“你看清楚了?”
“老爷,小的看得真真儿的,绝不敢欺瞒!”
周延儒挥挥手,让管家和那老头先退到远处等候,自己则陷入了沉思,喃喃道:
“王承恩……陛下最为得用的内侍……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等授人以柄之事?”
实际上,周延儒长期在京城各大秦楼楚馆、赌坊酒楼外安插眼线。
并非专门盯梢王承恩或某人,而是为掌握京中大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