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稍欠火候。公务上固然机敏,却因与太平公主过从甚密而遭贬斥,可见对权势诱惑,少了几分定力。
他性情外放,能量逼人。曾在突厥贵胄面前,当众拽住对方衣袖,言辞犀利,锋芒毕露。只是史书未载他平日交游广阔,这般外放,怕是分人分场合。待人接物上,他诙谐中常带讥刺,同僚间未必讨喜;反倒对异族文化,如突厥、僚人,能生出几分真心体谅。
最耐人寻味的是他应对危机的方式。当年出使突厥,可汗当众指责所赠金鞍并非纯金,场面一时僵住。此事触及三重矛盾:
他自认代表天朝体面,眼前证物却实在有亏,众目睽睽之下,唐使颜面堪忧。只见他当下转换思路,扬言大唐不以金为贵,而以礼为安;又添新解,说汉家重婿,赠鞍寓意长久。说着更上前牵住对方衣袖,以不容回避的姿态,硬是将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
这般急智,正是他以高妙话术平复内心焦躁的法子。
他一生求取功名的心极盛。进士高第,官至户部侍郎(高宗龙朔二年改\"度支尚书\"为\"户部尚书\",其副官曰\"户部侍郎\"),每一步都走得别出心裁。对权位亦有其眷恋,尤爱\"鼎\"之厚重,享受在仪式中令可汗身着紫衣再拜的威仪。唯独人情往来看得淡薄,流放庄州十年,只与当地僚人围火而坐;返朝后依旧独来独往,终因未肯经营人脉而再度遭贬。
细看他应对挫折的方式,也自成一家。善用幽默自嘲,将\"鼎舌\"化作谈资,把政场失意转为言语上的凯旋;又惯于理性开解,把\"贪金\"说成\"贪信\",重定是非曲直。当年被女皇流放,他便将满腔郁愤倾注于诗书,十年寒窗,终得东山再起。
史载危急关头,旁人面如土色,唯他高声疾呼,出手阻拦,不见半分怯懦。这般情态,恰似猛兽迎战,将周身气血尽数化作言语与行动的利刃。
若探究其处世之道,或可追溯至早岁——从当年负鼎上书反遭斥责的\"你行我不行\",到十年苦读后笃定的\"我行你不行\",直至殿前交锋时那份\"我行,你也行,但需依我规矩\"的从容。可惜最终因过于执着\"我行你不行\",错判太平公主局势,平生脚本,再度倾覆。
见鼎足已断,他仍对吏卒戏谑道:\"足断舌续,可矣。\"一句笑谈,完成了对浮沉生涯最后的和解。
最终,睿宗采纳了和亲暂缓、先行遣使探听虚实的策略。
而贞小兕,凭借其展现出的(得益于现代知识储备的)对突厥习俗的\"独特见解\"和心理学分析能力,意外地获得了随同和逢尧使团出使突厥的机会。
她知道,这是她在这个时代立足,实现\"自我实现需求\"的唯一途径。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默啜企图借大唐声威震慑西域,图谋西突厥故地;而大唐则欲以和亲羁縻突厥,集中精力平定东北边患。
双方各怀心思,却在表面上达成共识。
贞小兕明白,她即将亲眼见证的,是一场顶级的外交表演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