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愤怒,也没有附和,只是平静地说道:“这件事太大了,我得回去,和厂里商量一下。”
说完,他站起身,冲着众人点了点头,径直走出了包厢。
“哼!什么东西!”
“不识抬举!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看他就是个愣头青!不懂人情世故!”
身后的嘲讽和议论,像针一样传来。
陈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走在招待所清冷的院子里,夜风吹在脸上,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辆黑色的伏尔加。
专利官司,原材料涨价,环保风暴……这一切,来得太密集,太巧合了!
这背后,绝对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着一切!
对方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疲于奔命,让他犯错,让他走上歪路!
钱老狐他们选择的路,看起来是捷径,是活路。但陈诚清楚,那是一条通往深渊的死路!一旦踏上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诚安实业的根基,不是机器,不是厂房,而是他做人的底线!
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车间,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是选择同流合污,保住眼前的利益?还是坚守原则,哪怕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
厚实的木头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决定,已经做出!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刘大壮的内线:“通知所有中层以上干部,明天上午九点,三号会议室,紧急开会!一个都不许缺席!”
第二天上午九点,诚安实业三号会议室。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管理层干部,都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已经从各种渠道,听说了昨晚招待所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厂子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环保压力。
所有人都看着主位上那个面沉如水的男人,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财务科,先把我们现在能动用的流动资金,报一下。”陈诚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财务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他推了推眼镜,翻开账本,声音有些干涩:“报告厂长,刨除掉原材料采购和工人工资,我们账上……还能动用的活钱,大概有三十五万。但是,如果香江那边的官司输了,那笔二百万美金的赔偿……”
他没敢再说下去,但意思所有人都懂。
这点钱,在巨大的潜在风险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销售科,说说你们的看法。”陈诚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边。
销售科长是个精明的年轻人,他站起身,脸上写满了忧虑:“厂长,我的意见是,这件事,我们必须慎重。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我们的成本本来就比别人高。如果再投入一大笔钱去搞那个什么污水处理,我们的产品,就彻底没有价格优势了!到时候,市场份额肯定会保不住!”
他的话,代表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一个接一个的干部站起来发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惊人地一致:风险太大,代价太高,不划算。有人甚至隐晦地提出,是不是可以学学“宏发”他们,用更“灵活”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整个会议室,都充斥着一种妥协和退缩的气氛。
陈诚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任何人。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当所有人都说完,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寂时,他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说完了?”
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好,那现在,我说两句。”
陈诚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昨天晚上,钱德广他们,想拉着我一起,凑钱,走关系,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当众说了出来。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花小钱,办大事。既保住了利润,又不得罪人。看起来,是条活路,对不对?”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对个屁!”
陈诚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浑身一颤!
“我们诚安实业,是靠什么起家的?是靠偷工减料?是靠坑蒙拐骗?还是靠走后门拉关系?”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愤怒!
“我告诉你们!我们靠的,是‘诚安达’这三个字!靠的是老百姓买我们一瓶罐头,心里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