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过后,北方的天气骤然转凉,寒意像刀子一样刮过军区大院。
家家户户都开始为过冬愁,女人们的话题离不开棉花票和下个月的蜂窝煤指标。
院子里的气氛都透着一股子紧巴巴的焦虑。
只有顾团长家的小屋,是个例外。
屋里烧着从山上捡来的干柴,小小的炉子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意融融。
林晚意穿着件单薄的衬衫,正用火钳从炉膛里夹出两个烤得焦香流油的红薯。
那是她用灵泉水浇灌出来的,个头不大,但甜得像是裹了蜜。
她刚把红薯放到盘子里,门就开了,一股冷风卷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起进来。
是顾砚深。
他身上还带着训练场上的尘土和汗味,一进屋,那双锐利的眼就先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林晚意和她手边的烤红薯上。
“回来了?”
林晚意掰开一个红薯,滚烫的白气夹杂着甜香瞬间冒了出来。
她把烫手的一半放在碗里,另一半递过去,“尝尝,刚烤好的。”
顾砚深没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
训练场上那些起哄的笑声还在耳边,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胡闹。”
嘴上说着胡闹,眼睛却没离开那块冒着热气的红薯心。
林晚意也不恼,自己咬了一大口,吃得两颊鼓鼓,口齿不清地说:“你不吃我可全吃了啊,施工队长。”
“施工队长”
四个字一出口,顾砚深那张刚毅的脸,瞬间涨红到了脖子根。
他大步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就往脸上扑,像是要浇灭什么火。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张嫂压低了的声音。
“林妹子,在家吗?”
林晚意走去开门,只见张嫂和李秀娟两人都缩着脖子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
“快进来,外面冷。”
“不进了不进了,”
张嫂摆着手,飞快地把一个布包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萝卜干,你尝尝。
妹子,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留个心眼。”
李秀娟也凑过来,压着嗓子说:“就是后勤科管物资的那个李干事,王嫂的男人!
我听人说,他今天在科里开会,点名说要‘公事公办’,还特意提了你们家,说团长更要带头艰苦朴素!
我看他就是憋着坏呢!”
张嫂连连点头:“对对对!
王嫂那天在你这吃了瘪,回去肯定没说好话。
这李干事心眼小得很,你家这批冬天的东西,怕是要被他动手脚,你得有个准备!”
两人说完,又叮嘱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林晚意掂了掂手里的萝卜干,又回头看了看屋里那个正在用冷水毛巾擦脸的男人,唇边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果然,半小时后,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喧闹。
后勤科的李干事,背着手,挺着个小肚子,亲自带着两个小战士,用板车拉着一车东西,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院子。
“冬季物资放!
各家各户都听好了啊!”
李干事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竖起耳朵的军嫂都听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本子,念道:“三团团长,顾砚深家!
一级新棉胎一床,特供无烟煤五十斤!”
这标准配额一念出来,不少人都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李干事却在这时话锋一转,提高了音量,脸上带着一种大公无私的表情:“但是!
同志们都知道,咱们部队条件艰苦,物资紧张!
b区库房前阵子漏雨,有一批物资受了潮。
本着先人后己、先兵后官的原则,经过我们后勤科的一致决定,这批品相稍次的物资,就由咱们的领导干部家庭,优先消化!”
他看向从屋里走出来的林晚意和顾砚深,笑得格外“和善”
:“顾团长,林同志,你们是咱们院里的榜样,思想觉悟高,一定能理解组织的难处,顾全大局,对吧?”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接把一顶高帽子扣了下来。
你要是不要,就是不顾全大局,思想觉悟低。
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晚意身上。
只见那两个小战士,从板车上搬下一床棉被。
那棉被用草绳捆着,但依旧能看到被面上一块块深色的霉斑,一股潮湿的霉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另一袋煤,更是黑得不纯粹,里面夹杂着大量的土块和石子,一看就是最劣质的烟煤,烧起来能把人活活呛死。
李干事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等着看林晚意或是暴跳如雷,或是忍气吞声。
顾砚深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正要上前一步。
林晚意却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
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脸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