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到来打断了母女二人的温情时光，贺丛舟站在门前，脸上挂着少年时才有的惶惑，手还举着，保持着敲门的动作。
“我听琴姐说你来了，所以……”
站起身，梁吟没有回应贺丛舟，她弯下腰哄着小起，“等过阵子妈妈再来看你，答应妈妈，不可以乱跑，忙完了妈妈就带你回家，和小乌龟一起。”
“妈妈总是骗人。”
小起也不是傻瓜，手术后回到贺家便没再看到妈妈，说好的要接她回去也没有兑现，“和程叔叔一样，都骗人！”
再懂事的孩子在被抛弃时也会有眼泪。
但小起还是强忍着。
看到梁吟脸上的不忍，小孩子又不想再责怪妈妈，毕竟学校里有好多同学也是这样，父母都在国外工作，家里只有保姆和司机的陪伴。
小起不知道妈妈和程叔叔是不是真的在忙，可如果让她选，她宁愿和妈妈回到出租屋里，哪怕没有洋娃娃和公主裙也不要紧，就算冬天很冷，夏天很热，就算要和妈妈吃一碗面也很开心。
可这些话小起不能说，只能藏在心里。
她知道。
她说了妈妈会落泪，会伤心。
“妈妈答应小起，回来后一定接你过去。”梁吟半蹲下，眸光似水，伸手轻捏小起的脸颊。
身后，贺丛舟慢步走了进去，虽然还不能以父亲的身份陪在小起身边，但起码要做一个好叔叔。
“如果小起想见妈妈，贺叔叔就带你去，好不好？”
有两人的作保，小起才勉强点了点头。
不敢在小起面前流泪，梁吟快步出去，路过院子没有和修剪花草的贺母打招呼，又挨了她几声批判，“了不得了，搭上虞家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这么嚣张不还是要把孩子丢在这里？”
贺丛舟跟出去，阴恻恻的眸掠过母亲的脸，惊得她不得不闭上了嘴。
站在车旁，梁吟呼吸急促，拿出一瓶水拧开猛灌几口，用力敲打着自己的心口缓气，耳边小起的质问和皱巴巴的小脸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我可以按照之前说的，公开宣告小起是我的女儿，这样起码有了爸爸在，她也不会太难过。”
贺丛舟不知何时赶了上来，秋风瑟瑟，吹动他额前柔软的碎发，站在树下，身后那台漆黑的车子上落了几片萧索的树叶，他站在风里，面容亦如五年前的清俊雅致，看着梁吟时也不再只是冷漠。
但这份柔情来得太晚了。
住不进她的心里了。
“等我回来再商量吧。”她刚才是想要直接告诉小起的，可又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到时候自己不在陵江，出了事更没法陪在小起身边。
“你是想等回来再商量，还是想等程晏平醒来，让他当小起的父亲？”
浑身失了力，梁吟忽地攥住贺丛舟的手臂，神色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覆盖上来的手，体温也隔着衣物传染到了皮肤上，贺丛舟紧绷在心中的防线崩塌，唇一抿，将那只手拉上来，贴在自己温凉的面颊上，闻着梁吟指尖上苦涩的中药气味，以及骨瘦的指节，窒息感是无法抑制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知道我有多怕，我怕程晏平醒，又怕他不醒！他醒，你就会带走小起和他组成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他不醒，你就守着他一辈子！”
梁吟躲开贺丛舟的眼睛，试图将手抽出。
他复又攥紧，“我说对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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