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吟认命地垂下眼皮。
将病房门踢开,赵邵意熟练地将人放到床上,拿下拖鞋,看到脚底沾了些灰,应该是出去乱跑没站稳摔了,鞋掉了踩的。
进洗手间拿了毛巾。
用温热的水打湿,拧干,赵邵意回去,拿起梁吟的手一根根擦干净,再半跪在地上拿起脚踝清理脚底。
很仔细,很轻。
他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穿了件旧的黑色皮夹克,头发也没打理,下巴上还冒着青色的胡茬,透着点疲倦和颓废,为梁吟清理双脚时眉眼覆着房内的冷光,虔诚之中,又透着点怜惜。
“你又要干什么?”
梁吟垂着眼睛,像是一个将死之人,言语有气无力,听得赵邵意心尖颤痛,“看不出来吗?来探病。”
“今天房间里安摄像头了吗?”
赵邵意沉默了下。
梁吟将脚收回来,躺到床上,这些天发生的事让她无暇招架,心神是乱的,麻的,完全不知道之后该怎么面对虞家,又要怎么处理和程晏平的关系。
这间医院成了最好的庇护所,她不想赵邵意来污染了这里。
“我不想计较了,你走吧。”
梁吟不冷不热的态度没有激化赵邵意的情绪,他平淡许多,但不想走,还是在旁边坐下,凌晨三点,是个人都要困,都要累的。
可赵邵意很享受这一秒和梁吟的独处,看着她纤薄的背,异想天开地问了句:“妹妹,要不要和我私奔?”
背着身。
梁吟倏然瞪大了眼睛。
“你不累吗?天天活在这些人的算计当中,我早就说过了,只有我是一心一意对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金钱地位还是名声,只要你点头,我们现在就上楼带小起一起走。”
这一点,是程晏平或贺丛舟这辈子都做不到的。
望着夜幕上悬挂的月亮,梁吟疲乏地眨眼,记忆回溯到儿时,在知道赵邵意是赵国山的私生子后,她不遗余力地欺负他,侮辱他,还害他差点被人贩子带走。
那次后母亲将她单独交到房间里,没有训斥,而是心平气和地问:“梁吟,可不可以告诉妈妈,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哥哥?”
“因为他抢走爸爸,他妈妈是小三,老师说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是可耻的。”
小孩子的理由就是那样的直白,没有弯弯绕绕。
可母亲却叹了口气,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真相,“你知不知道邵意为什么是你的哥哥,不是你的弟弟?”
梁吟拧眉,“因为他比我大啊。”
“他比你大,比你先出生,他妈妈比我先和你父亲认识,先恋爱,是迫于阶级和家族差距分开,分开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邵意。”
“所以她妈妈不是第三者,他们是被拆散的、可怜的恋人。”
在知道误会了赵邵意后,梁吟尽可能克制对他的讨厌,但迫于骄傲的性子,明面上没有变过,只是私底下会弥补一些,可这一弥补,便令他生出了扭曲的爱意。
泪洇进了枕头里。
梁吟抽了抽鼻息,“你一心一意对我,可我只把你当哥哥,做妹妹的怎么能和哥哥私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