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着皇上,大声禀报。
“先帝在时,张秉文为博刚正之名,竟亲手将自己犯错的独子打断了双腿!”
“他踩着亲儿的骨血,才换来了这监察御史的官位!”
“如此心狠手辣之徒,岂配为我大启监察百官!”
话音落下,揽月亭内,死一般的寂静。
张秉文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张刚正不阿的脸,此刻血色尽褪,难看到了极点。
那杯御赐的梅花酿,在张秉文手中微微晃荡。
他在抖。
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怕。
是气的。
那股子怒火,几乎要从他的天灵盖冲出去,将眼前这个叫沈传师的小人烧成灰。
可他不能。
若是洒了这杯御赐的酒,便是大不敬。
他那个不成器的逆子,被祖母太过溺爱,整日无法无天。
仗着他的官声,在外横行霸道。
甚至……甚至污了一个良家女子的清白。
事后,那畜生毫无悔意。
竟还说:“她能给我做个通房,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若不打断他的腿,他迟早会闹出人命,害了更多的人。
那是他为人父的管教,是他对律法的维护。
可到了沈传师的嘴里,竟成了他沽名钓誉,踩着亲儿骨血上位的无耻小人!
何其荒唐!
又何其恶毒!
“咳,咳。”
身侧,传来两声极轻的咳嗽。
是夏钲。
那声音不大,提醒了张秉文。
他猛然回神,瞥见龙椅上,温明谦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
君王,在看戏。
而他们,就是戏台上的伶人。
夏钲站了起来,也端起一杯酒。
他没有看沈传师,目光只悠悠地在亭中扫了一圈,语气带着三分讥诮。
“沈少卿,当真是好风骨。”
沈传师闻言一愣。
夏钲故意扬高了声音:“堂堂太常寺少卿,正四品的大员,竟也学那言官捕风捉影,真是叫人开了眼界。”
此言一出,亭中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谁人不知,太常寺卿素来不喜宴饮,往日都是少卿陆炎代为出席。
而陆炎昨日因为跟这沈传师喝了一顿酒,就腹泻不止。
这其中的门道,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一眼便看穿了。
这个沈传师,不过是太常寺最末等的太常寺丞,一个区区六品的小官。
连站在这亭中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六品官,竟敢在御前弹劾四品大员,还用那等腌臢的家事做文章。
夏钲这声“沈少卿”
,是捧,也是杀。
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此人,是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钻营到这里的。
众人的嘲笑的声音响起。
可沈传师不在乎。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张秉文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他抬起酒杯,将那杯冷透了的梅花酿一饮而尽,而后缓缓坐下,一言不。
他知道,夏钲是在为他解围。
那沈传师既是小人,便不能与他做口舌之争,否则只会自降身份。
可沈传师却像一条被激怒的疯狗,今日,他必须在林太傅面前,留下自己的名字。
他猛地转向夏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