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
王妃唐念绮一大早就进宫给皇太后请安去了。
偌大的王府显得空荡荡的,反倒成了温弈墨的天下。
夏昭斓如约而至,刚进门就清脆地喊起来
“弈墨!
你可算舍得叫我来你家吃饭啦!
你这王府比我家的可大多了,就是……太清净了些。”
她一边说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温弈墨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迎上去,伸手替她拂掉肩头的一片落叶。
“母亲不在,正好请你来陪陪我,添些人气。”
两人挽着手臂走在曲折的回廊下。
付玉安静地跟在后面,再往后几步,是垂手侍立的方管家。
走到一片青翠的竹林边时,温弈墨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忧心忡忡地对付玉低声说:
“……母亲前日还说起,府里的库房年头久了,有几处梁柱怕是不太稳当,担心会塌。”
付玉立刻心领神会,也压低了声音,一脸担忧。
“是啊,王妃为这事愁得很呢。”
温弈墨语带郑重:“特别是存放父亲那些旧兵书,还有……涉及当年北境军务往来的老档案的地方。
万一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了,或者搬动的时候弄坏了,恐生事端。”
付玉连连点头:“王妃已经吩咐奴婢了,今天下午就去个信得过的师傅过来看看,估个修缮的价钱。
王妃的意思是,这事得抓紧,最好三天内就动工,免得夜长梦多。”
一阵风吹过,竹叶簌簌作响,几乎盖住了她们的低语。
温弈墨抬眼,余光瞥见身后的方管家,他的脚步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停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头埋得更低了。
鱼饵,已经撒出去了。
午饭摆在了临水的小轩里。
夏昭斓果然不负“热闹”
之名,一会儿抱怨鱼刺太多,一会儿又夸点心真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温弈墨含笑应和着,时不时给她夹菜添汤,眼神却时不时看向了旁边伺候的方管家。
他看起来恭恭敬敬,布菜、斟酒,一点不含糊。
可那双低垂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门外瞟。
他的心,早就不在这饭桌上了。
“这酒味道有点淡了,”
方管家忽然弯下腰,恭敬地说,“郡主,小姐,容老奴去库房地窖,取一坛新到的‘女儿红’来吧?”
夏昭斓拍手叫好。
“好啊好啊!
我就爱喝那个!”
温弈墨点点头,语气平淡:“去吧。”
方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温弈墨的指尖,在桌沿上极轻地敲了三下。
暗处,可竹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方管家捧着酒坛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可竹的身影悄悄出现在水榭外的月亮门边,对着温弈墨打了个手势。
温弈墨心里彻底明白了。
送走了夏昭斓,温弈墨在书房召见了可竹。
“都看到了?”
可竹点头,神情凝重。
“他并未直接去库房。”
“而是绕到后角门,那里有个常来府里送菜的贩子在等他。”
“方管家塞了一张小纸条给那人,只急促地说了一句‘尽快’,然后才匆匆去了库房取酒。”
一切,与温弈墨预想的分毫不差。
付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怒道:“这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
郡主,奴婢这就去把他绑了!”
“不必。”
温弈墨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走到窗边,看着方管家正在院中指挥下人修剪花枝的背影,眼神幽深。
“他是皇伯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