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骑在马上,看着这队俘虏,眉头紧锁一脸的嫌恶与不解。
李季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这支队伍有多么臃肿和缓慢。
他悠然地骑在马上,马鞭在手中轻轻敲打着马鞍。
“独眼龙。”
李季的声音很轻,却让那匪首浑身一颤。
“好汉爷,不,公子爷,小人在!”
独眼龙连忙点头哈腰,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季目视前方,仿佛在随口闲聊。
“我很好奇。”
“这江南,不是号称鱼米之乡,富甲天下么?”
“怎么会有你们这么一大帮子人,吃不上饭,非要跑到这官道上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
独一龙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悲凉,有愤怒,但更多的是面对李季时的恐惧。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公子爷,您是打北边来的贵人,您不知道啊。”
“这江南是富,可那钱,不进咱们穷哈哈的口袋。”
“城里的丝绸、茶叶、粮食,堆得跟山一样高,那都是苏杭两家姓黄的和姓沈的,还有城里大大小小的富商老爷们的。”
“咱们这些人,祖上也是有地的。”
“可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重,田里的收成,七八成都交了上去,剩下的连糊口都不够。”
“赶上个灾年,就只能卖地,卖儿卖女。”
“地卖给了那些富商,我们就成了佃户,给他们当牛做马,一年到头,还是吃不饱肚子。”
“城里活不下去,城外呢?”李季追问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独眼龙苦笑一声。
“城外?城外的村子,早就被那些大户的管家给刮空了。”
“今天收个孝敬钱,明天又要个买路费,苛捐杂杂,名目比朝廷的税都多。”
“谁敢不交?不交就打断你的腿,烧了你的房!”
“报官?”
独眼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自嘲地摇了摇头。
“公子爷,官府的衙役,跟那些管家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我们去报官,那就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活不下去了啊。”
他那只独眼里,竟泛起了一丝浑浊的泪光。
“弟兄们,要么饿死,要么就上山落草,好歹能混口饱饭吃。”
卫青在一旁听得是义愤填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岂有此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些地方官,这些为富不仁的乡绅,简直无法无天!”
李季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但他的眼神,却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那是一种比千年寒冰还要刺骨的冷。
他终于转过头,盯着独眼龙那张满是污垢的脸。
“你说官府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