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追问。
“管?”付子明冷笑一声:“如何管?派兵去抓虫子吗?”
“老夫昨日才去田里看过,那铁甲虫密密麻麻,遍布田埂沟渠,数量何止千万?怎么抓?抓到又如何处置?烧都烧不死!”
付子明看着李季,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审视。
“你问老夫有何良计,老夫现在,也想问问你。”
“面对此等前所未见的妖虫,你可有良计?”
这已经不是在聊天了,而是在考校!
李季明白,这是付子明给他的一个机会。
一个证明自己,并非只会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弟的机会。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将自己所学过的所有知识,都过了一遍。
可对于这所谓的铁甲虫,他闻所未闻。
“太师,晚辈才疏学浅,不敢妄言。”李季没有不懂装懂。
“但晚辈想亲眼去看看!”
“看看那铁甲虫,究竟是何模样!”
“看看百姓们,如今是何等的境地!”
付子明浑浊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抹光。
不是欣赏,而是认可。
“好!”
“纸上谈兵,终是虚妄。”
“你若真有这份心,便随老夫走一趟!”
付子明不再多言,一甩袖袍,竟是直接转身,朝着城南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那笔直的脊梁,像一杆迎着风雪的旗。
李季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雪地里。
他们穿过喧闹的街市,走过一片狼藉的灾民营。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败和绝望的气息。
无数双麻木的眼睛,从那些简陋的窝棚里望出来,看着他们两个衣着光鲜的官员,眼神里没有期盼,只有死寂。
李季的心,被这死寂狠狠地刺痛了。
他以为自己在地牢里,在金銮殿上,已经尝尽了世间的苦。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的苦是无声的。
终于,他们走到了城郊的农田。
眼前的一幕,让李季的瞳孔猛地一缩。
本该是休耕的冬日田野,此刻却跪满了人。
男女老少,衣衫褴褛。
他们不顾刺骨的泥水,就那样跪在田里,佝偻着身子,用一双双被冻得通红开裂的手,在泥地里疯狂地刨着什么。
动作机械,而又绝望。
“他们在做什么?”李季的声音有些发干。
“在抓虫。”付子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用手抓?”
“不然呢?”付子明指着不远处一个老农脚边的木桶。
“他们抓上一整天,也装不满半桶。可一夜过去,田里的虫子,只会更多。”
李季的目光,落在那个老农的身上。
老人的背,已经完全驼了下去,像一座被岁月压垮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