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快醒醒,嬷嬷走前就一再嘱咐奴婢提醒您去乾清宫向陛下请罪。”
天刚蒙蒙亮,如喜便进了内殿将程念唤醒。
睡的正酣时突然被喊醒,程念此刻只觉脑中一阵嗡嗡作响,昨夜她将如喜打出去以后便悄摸溜出去,回来时已是几更天了,躺下估摸着还没有两个时辰,此刻又被喊醒,心中十分不情愿。
哪料到如喜对安嬷嬷的嘱咐分外重视,见程念并未起身,便一再叫唤催促着。
程念一时间气急,又不好对着如喜火,便爬了起来,面上不虞,原本尚且同情原主,此刻心中却是直直暗骂前主给她留下个烂摊子。
如喜伺候着她梳洗,待她走到架前挑选衣服时,看到琳琅满目的衣服一时间没了主意。
程念想起今日去谢罪,加上昨日谢韫的提醒,只怕这皇帝应当是气急了,不然怎么会宫妃无人派人前来探望,指尖擦过一众衣物,选了件素雅的。
“殿下平日素爱亮色,今日怎的想起穿这件水蓝色的宫装了?”
如喜将衣服取出,帮程念穿戴着。
“没多久便是母后忌日了,届时我已到大宋,趁着还在宫中穿素净些,免得落人口舌。”
“奴婢省的,安嬷嬷昨日下午便随着昭仪公主一同去往镇国寺了,不过应会在您大婚那日回来给您送嫁的。”
如喜拿起梳子为程念打理着头。
昭仪公主与顺德皇后出嫁前曾是闺中好友,在顺德皇后嫁与周帝后往来更是频繁,如今斯人已去,旧人伤怀,每年这个时候昭仪公主便会带着人前往镇国寺为顺德皇后祷告,吃斋念佛一月,往年李如凰也会一同前往,只是今年情况特殊便只安排了安嬷嬷一同前去。
“殿下现在用膳吗?”
程念看着镜中精致的髻,暗道如喜的手艺棒极了,“不了,直接去乾清宫吧,再不去有些人该着急了。”
她站起身,看向窗外,晚春时节,窗外的绿意已浓得化不开,去年新栽的海棠还缀着几瓣粉白残花,风一吹,便和檐角垂下的绿藤一同轻轻晃着,连空气里都裹着点暖融融的花香。
乾清宫
建文帝彼时刚下朝不久,留了几个臣子在尚书房一同商讨要事。
程念来时,殿门口还站着一位穿着桃粉宫装的宫妃,正提着篮子与建文帝身边的侍从李公公攀谈。
“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了,陛下近来心情不好,娘娘还是回吧。”
李东海持着佛尘,弓着腰满脸为难地劝道。
“本宫可以不进去,但是这篮子里的吃食本宫天亮前便开始做了,就想着陛下可以吃口热乎的,还望公公通融。”
那宫妃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掩饰过去,一旁的宫女见状便从袖中取出香囊作势要塞进李东海手中。
“使不得……”
李东海抬手推脱着。
正拉扯着,身后传来清丽的声音,“这是在作甚?”
李东海抬起头瞧见是李如凰,顿松一口气,趁机将东西推了回去,小跑上前请安,“奴才给雍国公主请安。”
“起来吧,父皇可在?”
程念目光扫过李东海身后的后妃,那宫妃似是感受到了目光,忙将篮子递给了身侧的奴婢,提裙走上前。
“陛下正在尚书房与朝臣议事。”
李东海如实回道,这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嫡长公主,马上还要为着国事前往邻国和亲,他可不敢怠慢了公主。
“嫔妾见过雍国公主。”
那宫妃妥帖行礼。
“你是……”
“这是陛下新纳入宫中的惠嫔。”
李东海在一旁解释道。
“惠嫔,莫不是刑部侍郎家中的?”
她想起去年百花宴曾见过她。
“回公主,嫔妾是刑部侍郎家中的女儿,排行三,单名一个蕊字,去年百花宴我还同您讲过话的。”
惠嫔满脸笑意。
“本宫记起来了,一转眼,你竟也入了宫,”
李如凰的记忆中闪过百花宴的景象,一时间有些感慨,“你今日找父皇可有什么事情?”
“回公主,嫔妾听闻最近陛下夜不能寐,心想怕是肝火过旺,恰好从前在书中瞧见过如何以食降气,便擅作主张煲了汤送来,哪知送到了却不让进。”
惠嫔话语中带着些许委屈。
闻言,程念心中那点感慨很快被宫中惯有的警惕所取代,建文帝近日因和亲之事心绪不宁,夜不能寐之事,连她这个“亲生女儿”
都是隐约察觉、小心翼翼不敢打扰,她一个刚入宫、看似并无圣宠的小嫔妃是如何“听闻”
的?还恰好知道对症的汤饮?
这后宫之中,从无巧合。
程念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瞥向一旁的李东海,对方满脸无奈的扯着笑。
目光在那食篮上轻轻一落,复又抬眼看向惠嫔身旁那焦急无措的小宫女,唇角弯起一抹浅淡得体的弧度。
“无妨,”
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