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江连横去的,相信他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帮忙摆平普通商户可能遇到的麻烦。
这种时候耍赖抵账,无异于抬起胳膊打自己的脸。
江连横干不出来。
另一方面,饶是他再怎么花钱没数、大手大脚,现在也很清楚家里遇到的窘境——钱财耗尽,哪里还能招来人马。
如此一想,落笔时就显得有些迟疑了。
“嘶,这些要签字的文件,着不着急?”他问。
方言愣了一下,摇摇头说:“倒也不是特别着急,但现在快到年关了,要是不签的话,等到汇总账的时候,恐怕也是个麻烦,所以还是越快越好。”
“你这样——”江连横把文件还给他,“今天晚上抽空,你把这些东西给夫人送去,让她看看,她说没问题,我再签。”
“好!”
方言接过文件,却将其放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转而又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凑过来说:“东家,这是老太太出殡那天的安排,您过过眼。扎纸铺、吹鼓班和杠房这几项,我都已经联系好了,还有僧尼道姑,以及出殡那天所用的穿戴、牌子,城里那几家白事行的掌柜,也说正在抓紧筹办。其间大概能用多少挑费,我做个了预算,您看看成不成?”
江连横颇感欣慰,忙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别人家有的,大姑都有了;别人家没有的,大姑也都有了。
可是,就算这样,他却依然感到心中有愧。
“送葬的礼数倒是全了,但这阵仗好像还差点意思,人数是不是有点少啊?”
“东家,这还少啊?”
“我觉得差点意思!”江连横指了指送葬清单,“你看看,这吹鼓班怎么才找了十几个人,再请二十个,还有这些杠房的人手和那些僧尼道姑,都再都请二十人,老太太生前受过苦,这趟出殡是最后一程了,必须要响殓,要风光大葬,什么钱该省,什么钱不该省,你心里还没数么?”
方言哪是心里没数,而是东家想要的阵仗实在太过铺张。
按照江连横的安排,这趟出殡所需的挑费,恐怕还得往上翻一番。
这时候,他又不心疼钱了。
方言不敢再劝,只好点点头说:“那好,我现在就去办。”
“等下,我还没说完呢!”江连横叫住他,接着吩咐道,“老太太停灵这些天,薛掌柜始终都没来吊唁,我知道她心里不是滋味,最近也没去找她,但现在老太太要走了,她们俩论姐们儿,你还是亲自去通知她一声,让她过来再看最后一眼吧!”
方言默默应下。
紧接着,江连横却又突然岔开话题:“另外,你待会儿顺路去给雅思普生发个电报。”
雅思普生?
那是方言的老东家,过去在辽南筹办洋行,偶尔也做些走私军火生意。
江家虽然始终跟他保持联系,但德国货的价钱太贵,能买得起的人不多,所以生意往来远不算特别密切。
方言想了想,便问:“东家,你是想要军火?”
江连横点点头说:“对,而且数量越多越好。”
“可是,咱们仓库里还有不少枪呢,大镜面和汉阳造都够用了,雅思普生从辽南运货,最快也要一天时间,如果数量太多的话,他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凑不全,您如果想要新枪,那还不如跟军需处联系联系,试着从军工厂里走私一批呢!”
方言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