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因为马小柱,也就是粮店里戴毡帽的那位,显然是个空子无疑。
此事很好分辨,倘若马小柱真是受命而来,那他就绝不会当众承认自己认识老窦。
倒不是说他的骨头有多硬,或是有多忠心耿耿,而是稍微有点经验的合字都知道,西风不可能在那种情形下,真把他给毙了,承认的结果必将功亏一篑。
正相反,只有死不认账,化私怨为公义,仰仗着群胆群威,才能虎口脱险。
毕竟,这里是省城,不是荒郊野外。
江家就算再有势力,也不可能当众杀人,总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马小柱不禁吓,枪口抵在脑门上,立时软下来,他既然开口承认,旁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另一方面,赵国砚赶去拿人的时候,老窦的反应也太过松懈,看起来毫不知情,是不是装的,谁也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跟他横竖脱不了关系。
江连横依然没有表态,静静听着,不声不响。
老窦自顾自地解释道:“东家,那小子不是本地人,而且刚出来混没多久,别说咱道上的规矩了,就连城里的地盘是怎么划的,他都还没整明白呢!他就是个半开眼,不,他连半开眼都不如,纯粹就是个空子!”
闻言,赵国砚突然提醒道:“老窦,他就算是个空子,那也是你手底下的人。”
李正西也跟着说:“既然是你的人,他闹出来的岔子,就得由你来承担。”
“三爷说的对,摊上这么个瘪犊子,我认了!”老窦没有推脱,只是再三强调,“但我必须得把话说清楚,我可绝没有挑衅的意思,只要东家知道这一点,其他的,要打要罚,要给那小子摘瓢,我也没有半点怨言!”
说罢,磕头点地,伏在办公桌前,任凭东家定罪发落。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转头望向江连横。
谁也没想到,静默片刻,不等江连横开口,桌案上的电话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
电话铃声刺耳,仿佛某种信号,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显得尤为突兀。
老窦心头一凛,不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赵国砚等人也有些诧异,按说这个时间,公司已经打烊了,本不该有电话才对。
方言微微欠身,见江连横没有要接的意思,便快步走过去,拿起电话机,扯着电线来到办公室角落的窗台边上,接通来电,一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一边回应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你好,纵横保险公司……”
来电并未持续太久,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方言的眉头却已越皱越深。
很快,他便挂断电话,径直朝江连横走过去,俯下身,悄声传话道:“东家,夫人来的电话,家里听说郭鬼子已经攻占锦州,现在正朝着省城进军呢,夫人让我告诉你……”
方言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江连横以外,其他人都没听见。
老窦急坏了,连忙歪着身子,竖起耳朵,好奇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少顷,只见面前的阴影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有了动静。
江连横身体前倾,双手拄在桌面上,脸上的神情也终于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一张笑脸,特别亲切,真是个通情达理的瓢把子、宽以待人的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