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左右看看身边来来往往的帅府家丁,有意将警卫员往旁边引了几步。
“这城里最近实在太乱,我就是想来打听点消息,别的不说,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家里也好提前准备呀!”
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两张洋钞,死乞白赖地塞给警卫员。
警卫员毫不客气,立马收下洋钞,随即撇了撇嘴,偷摸指向二门院墙的角落。
“江老板,你看见没有?”
院墙角落里,此刻正停着三辆军车,明明没有要发动的迹象,车里却都坐着司机。
“这还用我说么?”警卫员低声道,“那就是给大帅准备的,车里全是行李,一声令下,说走就走,您说您还问什么呀,赶紧准备逃难吧!”
因为孟铎的电话,江连横早已预料到老张可能跑路,但他要问的是具体细节。
倘若张大帅弃城出逃,奉天就不会爆发战乱,江家也就没有必要南下避难;倘若张大帅只是回撤司令部,奉天就将成为决定乾坤的主战场,到那时候,仅仅是在南铁附属地避难,恐怕远远不够。
可是,警卫员却说,他也不清楚老张的具体打算。
江连横将信将疑,有心再拿两张洋钞试探口风。
没想到,警卫员还挺讲究,立马抬手制止说:“江老板,这不是钱的事儿,我真不知道前线的具体情况,真实的战报都是绝密,现在整个奉天城,估计也就只有大帅身边那几位才清楚。”
“那……最近这两天,还有没有其他人来找过大帅?”
既然得不到一手消息,江连横便打算扫听扫听二手情报。
然而,警卫员却说:“江老板,来找大帅的多了去了,但都没见着,不只是你,现在很多官差都没机会见大帅了。”
“大帅不会是准备要下野了吧?”
“下野?”
警卫员连连摇头:“不,不可能,之前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绝不可能,大帅就算去旅大避难,也绝不会通电下野了。”
“这话怎么讲的?”江连横眉头紧锁。
警卫员悄声说:“江老板,你可能还不知道,郭鬼子在滦州起兵的时候,大摆鸿门宴,把姜超六骗过去给杀了。”
闻听此言,江连横倍感震惊。
众所周知,北洋通例,下野不杀,其实不只是下野不杀,投降的多半也不杀。
这是北洋大员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军阀混战,你方唱罢我登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时运不济的那天,为了避免树敌过多,大家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败军之将,尚且不杀,何况是昔日同僚?
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怎么就故意设计给杀了呢?
姜超六是奉军五虎将之一,士官派实权将领,在奉张集团中人缘极好。
郭鬼子把他杀了,无异于公报私仇,相当于奉军内部的陆大派对士官派宣战。
“江老板,这回你懂了吧?”警卫员接着说,“你也知道超六将军,那么好的一个人,都让郭鬼子杀了,大帅要是下野,杨参谋他们还有活路么,必死无疑,能不跟他干到底么,大帅要想下野,士官派都不会答应!”
换言之,郭鬼子这是把潜在的盟友统统逼上了绝路,原